邬蠻兒所言不假,張小卒果然在半個時辰後醒了過來。
甫一睜眼醒來時,他眼睛裡是一片茫然之色,目光渙散沒有焦距,表情亦是恍恍惚惚,像是睡蒙了似的,腦子裡一片空白。
張小卒确實睡蒙了,他感覺自己這一覺好似睡了好幾年那麼漫長,睜眼醒來一時間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直到他目光漸漸有了焦距,在椅子上坐起身,看見堆在面前桌案上的黃紙和朱砂,這才猛然驚醒,記憶如潮水一般湧入空白的大腦。
“感覺如何”
萬秋清一直守在房間裡沒有離開半步,眼下張小卒是雁城的救世主,她可不敢疏忽大意,一定要确保張小卒的安全。
見張小卒睜眼醒來,并且目光漸漸恢複神采,她忍不住滿含期待地問道。
“我睡了多久”張小卒不答反問,語氣略顯急切,因為他感覺自無名小說己睡了很久很久,恐耽誤事情。
“不久,才半個時辰。
”萬秋清答道。
“才半個時辰”張小卒目露疑惑,擡手拍了拍尚有一些恍惚的腦袋,喃喃說道“我怎麼感覺這一覺好像睡了好幾年那麼漫長竟然隻有半個時辰嗎”
他腦海裡不由地回想起邬蠻兒那雙眼睛,禁不住背脊發涼,感覺那雙眼睛太可怕。
他隻不過盯着看了一眼,就像被剝奪了思想和靈魂,隻剩下肉身軀殼,被邬蠻兒所操控,說一聲“睡”他就真的睡着了,并且還睡得深沉,和死過去沒差别。
若是邬蠻兒不是讓他睡覺,而是讓他揮刀自刎,或是做一些其他可怕的事情,他是不是也會不假思索地照做
細思極恐,張小卒背脊發涼,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感覺好些了嗎”萬秋清見張小卒表情陰晴不定,不由地露出擔憂之色。
張小卒搖搖頭,把邬蠻兒那雙可怕的眼睛從腦海裡甩掉,沒有急着回答萬秋清,而是端坐身體,拿起一支新毛筆沾了朱砂,扯過一張黃紙,凝神下筆,一氣呵成。
萬秋清神色大喜,知道張小卒已經能夠控制住悲傷的情緒。
張小卒卻是看着眼前沒有瑕疵的道符,神情又不禁一陣恍惚。
他驚訝地發現自己内心的悲痛竟然變得平淡,感覺就像師父已經逝去多年,悲痛早已被時間沖淡。
看着毛筆、朱砂、黃紙等物品睹物思人,浮現在腦海裡的都是溫馨往事,懷念勝過悲傷。
這讓張小卒感到不可思議,猛然驚醒,一覺睡了好幾年的感覺并非隻是錯覺,而是真的過去了好幾年,是他的悲痛在睡夢中被時間沖刷了好幾年。
真真假假,如夢似幻,讓張小卒生出一種記憶錯亂的感覺,極不舒服。
既能剝奪他人的思想和靈魂,控制他的肉身軀殼,又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改變一個人的時間感,下手稍微重一點就能讓一個人記憶完全錯亂,這樣一個女子,讓張小卒禁不住感到害怕和恐懼。
“這個邬蠻兒太可怕了”張小卒忍不住感慨道。
“确實不簡單。
”萬秋清點頭同意道,負責在門外守衛的肖沖到現在還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呢,要知道肖沖的修為可不低,竟然在無聲無息間就着了邬蠻兒的道,可見其手段之高明。
二人沒時間閑談邬蠻兒,張小卒以最快的速度畫起道符,萬秋清在一旁打下手,研磨朱砂、收拾畫好的道符等。
半個多時辰,張小卒好不容易恢複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的鬼瞳之力再次耗盡,成果是三千多張道符。
萬秋清囑咐張小卒趕緊服用丹藥調息恢複,自己則把三千多張道符送去城下,交給負責分發道符的人員。
夜幕已經降臨,但救人如救火,刻不容緩。
燈籠火把、火炬火盆,把三十條通道照得如白晝一般通亮。
戚無為見三十條通道負重不堪,又招來一百八十人,新增了三十條通道。
六十條通道一起運轉,三千多張道符沒到後半夜就消耗完畢。
雖然為六萬多人驅除了屍毒,但相較于感染者的龐大數字,三千多張道符仍是杯水車薪。
奈何張小卒的鬼瞳之力恢複速度有限,急也急不來。
淩晨一時,城下的火光突然熄滅,北十城陷入一片漆黑。
過了半個時辰,厚重的城門緩緩打開,黑壓壓的大軍在夜幕的掩護下悄悄進城。
北十城的主幹道不知何時已經被清掃幹淨,大軍輕裝上陣,沿着寬敞的主幹道飛速疾馳,僅用一刻鐘的時間就駛進北九城,然後行經北八、北七、北六三城,最後消失在北五城,再出現時已經到了南五城。
清晨六時,在城南安營紮寨的叛軍開始埋鍋造飯,今天的早飯竟然有肉,好幾日沒見油水的士兵個個圍着鍋竈流哈喇子,可一些頭腦活絡的士兵卻是愁眉不展唉聲歎氣起來,因為他們知道肉不會給他們白吃,今天恐怕又是一場惡戰,心裡開始為能不能熬過今天而傷感。
六時半,他們吃得正香,突然号角嗚咽,戰鼓雷鳴,可是卻不是他們的号角和戰鼓在響。
轟隆隆
一支黑色鐵騎部隊,一支紅色鐵騎部隊,宛若兩條怒龍,由遠及近,眨眼間殺到叛軍陣前,而後一頭紮進叛軍營地。
鍋翻湯撒,人頭滾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