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你娘的王八犢子!
”李榮喜兩眼含淚,捂着鼻梁跳腳大罵,實在太疼了,感覺整個鼻梁骨都被搗碎了。
“敢搶老子東西,看老子扒了你的皮!
”
“嘿嘿,喜子哥,你可睜大眼睛瞧好了。
”張小卒站在十步開外,炫耀地朝李榮喜晃晃手裡搶到的紙阄,然後在李榮喜氣急敗壞地叫罵聲中把紙阄塞進嘴裡,嚼吧嚼吧咽了。
“小王八蛋!
”李榮喜瞧着張小卒那擠眉弄眼的得意樣,隻感覺七竅冒煙,整個人都要着了一般,怒罵道:“你他娘的腦袋被驢踢了啊,你又不符合進山的條件,搶了也白搶,盡害老子白挨一拳。
”
“嘿嘿,村長爺爺已經同意我進山了。
所以嘛,搶了不白搶。
”張小卒朝李榮喜得意地擠吧擠吧眼。
李榮喜急切地扭頭看向老村長。
老村長幹咳兩聲,壓根不和他的目光接觸,沖人群喊道:“抓到名額的去劉大爺那裡報個名登記一下,然後回家好好準備準備,明天一早便出發。
”
李榮喜氣急,撸起袖子吼道:“誰也别攔老子,老子要把張小卒的皮扒了!
”
“對對,把他丫的皮扒了!
”
“打一架,打一架,誰赢了誰進山!
”
“讓開,讓塊地出來!
”
李榮喜想多了,非但沒人拉着他,反而一群老爺們看熱鬧不嫌事大,嚷嚷着讓他和張小卒打一架,場地都給讓出來了。
李榮喜倒也不慫,沖着張小卒就撲了過去,抓着張小卒的衣領把他摔了個大馬哈,疼得張小卒跳腳大罵,奮起反擊。
二人扭打在一起,你一拳我一拳,我一腳你一腳,打得好不熱鬧,圍觀的不停地拍手叫好。
最終在張小卒的求饒聲中分出勝負,可進山的名額張小卒打死不讓,李榮喜無可奈何,在張小卒屁股蛋.子上使勁踹了幾腳,這才氣呼呼地拉着婆娘回家去了。
回家的路上,李榮喜的婆娘瞧着他滿身的塵土,以及鼻青臉腫的凄慘樣,心中甚是心疼,忍不住埋怨道:“小卒這孩子,下手也忒不知輕重了,看把你打得,等下腫起來都沒法見人了。
”
“哼哼,他也好不到哪裡去。
”李榮喜悻悻道,瞥了婆娘一眼,見其黑着臉,似乎對張小卒頗有芥蒂,歎了口氣道:“你知小卒為什麼偏偏搶我的,還蠻不講理地和我幹了一架?
”
婆娘搖頭。
“還不是因為咱們娃生病了,他知我進山後會惦記娃,可若是當着大家夥的面挑明了說,出于面子我定是不會答應把名額讓給他的,所以他就想出一個既不掃我面子又能讓我不得不讓出進山名額的法子。
你瞧他求饒時那癟犢子樣,明明就是裝出來的。
要是撸袖子真幹,兩個我加起來都不夠他揍的。
”
“真的假的?
他這麼能打?
”婆娘不相信,要知道她家男人可比今兒才剛剛成年的張小卒大着三歲呐。
“呵呵,這臭小子天生力大,兩隻膀子一掄能把磨盤扔出兩丈多,能耐大着呢。
若非如此,老村長哪能同意他進山。
話不多說,這份情咱承着,日後慢慢還。
”
“嗯”婆娘使勁點點頭,道:“你那不是還有半壺酒嗎,晚上我想辦法炒個菜,你提去和小卒兄弟喝一頓。
今天是他成人禮,理應喝酒慶祝的。
”
柳家村的人就這樣,你對我好我就對你更好。
大家聚在一起,互相掏心窩子,日子自然過得和和美美。
旱災當道,家家戶戶存糧無幾,為了節省隻能一天甚至兩天一頓飯,都在勒緊褲腰帶過日子,隻期望能熬過去活下去。
但是今天不同,中午各家各戶的鍋竈都燃了起來。
煙囪裡冒着白煙,空氣中飄着飯香。
明天男人們要進山狩獵,要為他們準備足夠的幹糧。
那些不符合條件及沒能抽到名額進山的人家,無需多說,都把家中最好的全都拿了出來。
張小卒的家在村子最西邊,三間泥牆茅草頂的屋,是村子裡的伯伯叔叔們幫他蓋的。
院子裡,張小卒把家裡僅剩的半袋麥子提了出來,準備磨成面做餅,帶着路上吃。
麥子是他自己種的,種麥子的地是他自己開的荒地。
他孑然一身,别的沒有,就是有一身使不完的力氣,開荒刨地那都不叫事。
可惜鬧旱災,地種不了了,不然他今年是打算一口氣再開三畝荒地的。
張小卒把麥子倒進木盆裡,再倒上水浸泡。
隻有這點麥子,可不敢去皮磨成白面,而是要把麥皮一同磨進去。
這樣做成的餅盡管口感不好,還拉嗓子眼,但飽腹扛餓。
麥子需要泡一段時間,張小卒拖了個木凳坐在一旁等,看着木盆裡不斷冒起的微小氣泡,不知覺間有些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