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嫁給你做婆娘好不好?
”
張小卒隻感覺似有雲彩拖住了雙腳,身體輕飄飄地飛了起來,飛上了九霄,飄飄然,如夢如幻。
雀兒本以為會立刻得到張小卒歡喜的答應,可勾着頭等了半天也沒聽見張小卒吱聲,砰砰亂跳的心頓時就沉了下去,鼻頭一酸,眼淚噗噗地往下掉,哽咽道:“我就知道你隻是可憐我們孤兒寡母才對我好的,根本不是真的喜歡我,可娘非說你喜歡我,會娶我做婆娘。
嗚嗚——”
雀兒的嗚咽聲喚醒了張小卒,他忙手忙腳亂地給雀兒擦眼淚,一邊開心笑道:“誰說我不喜歡你,我心裡一百個一千個喜歡,喜歡地做夢都想娶你做婆娘。
快别哭了,哭壞了妝可就變成小花貓了。
”
“那你剛才怎麼不應聲?
”雀兒狐疑地問道,懷疑張小卒是為了哄她開心才佯裝說喜歡她的。
張小卒尴尬地撓撓頭,道:“幸福來得太突然,撞得我暈乎乎的,一時沒反應過來。
”
“傻樣!
”雀兒白了他一眼,心裡卻如蜜一般甜。
少男少女捅破了朦胧的窗戶紙吐露真情後,一時間陷進了蜜的漩渦,四目相視,含情脈脈,無聲而勝有聲。
“小卒哥——”還是雀兒先一步從甜蜜地漩渦裡醒來,打破沉默,問道:“我記得你家裡有一張狗皮吧?
”
“有,在西屋放着呢。
”張小卒道。
“你去拿來,我給你縫一雙護膝。
聽說晚間山裡寒氣重,你睡覺的時候綁在腿上,免得被寒氣傷了腿。
”雀兒道。
“哎,好的。
我去拿。
”張小卒心裡暖呼呼地,心說家裡有個婆娘就是好。
雀兒做着針線活,張小卒坐在一旁,雙手托着腮幫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雀兒看,像個傻子一樣。
被雀兒踢了一腳,這才收起一副憨樣。
“雀兒,等你明年行了成人禮,我就請媒人帶着聘禮去你家提親。
”
“恩。
”
“現如今鬧旱災,日子不好過,但你不要擔心,咬牙熬過去就是好日子了。
”
“恩。
”
“明年風調雨順了,我打算再開墾三畝,哦不,再開五畝荒地。
算上我現有的地,咱們就有十畝地了。
”
“别累着。
”
“嘿嘿,我你還不了解嗎,要别的沒有,隻有一身使不完的力氣。
”
“我幫你。
”
“我還打算等農閑的時候去山裡鑿石頭,咱把這泥草房翻成石頭的,聽說縣城裡的有錢人全都住石頭屋子,冬暖夏涼,住在裡面渾身舒爽。
咱們再加兩間,讓嬸嬸和小慈搬過來一起住。
”
“聽你的。
”
“等日子好起來,咱再弄點雞鴨養着,再圈個豬圈——”
張小卒一件一件說着他對未來日子的規劃,雀兒做着針線活靜靜地聽着,時不時應一聲。
說到精彩處,小倆口嘴角都高高地揚起,對未來抱有無限憧憬。
廚房裡,雀兒娘一邊烙餅,一邊聽着張小卒的未來規劃,一邊淚如雨下。
她知道自己的閨女找了一個好歸宿,不像自己,嫁給了一個短命鬼,一輩子就這麼稀裡糊塗地過去了。
傍晚,雀兒娘帶着雀兒走了,似乎也帶走了張小卒的半個魂。
天色剛擦黑,牛大娃來了,手裡提着一把獵刀送給張小卒,說是他老爹特意為張小卒量身打造的。
刀一臂多長,刀身黝黑,泛着冷光,刀刃寬薄,一看就十分鋒利,刀背厚重。
張小卒提在手裡掂量了一下,整把刀竟然有六七十斤之重,這麼重的刀,整個村子也隻有他一人使起來順手了,劈砍時的那種厚重感讓他十分喜歡。
作為答謝,張小卒硬塞給牛大娃十張餅。
牛大娃前腳剛走,李榮喜後腳到了,手裡提着酒和菜。
酒隻有半壺,菜隻有一個,但豐盛,鹹菜炒肉幹,實打實的硬菜。
張小卒也沒有推讓矯情,和李榮喜一人一口,把半壺酒喝了個底掉。
他第一次喝酒,沒喝幾口就暈乎了,咧着嘴巴和李榮喜吹牛逼。
李榮喜也是一個不能喝的,袖子一撸和張小卒對着吹。
張小卒說他的腳是全村最臭的,李榮喜相當不服氣,說自己的才是最臭的。
争到最後,二人索性脫了鞋子互相聞了聞,聞完之後頓時服氣了,不約而同地朝對方豎大拇指。
三月二十二。
傍晚七時,日落西山,晚霞似火,點燃了整片蒼穹,映紅了大地群山。
一處地勢平緩的山凹裡,燃起了一堆篝火。
篝火旁,三十個漢子圍坐着,每個人都悶頭啃着幹糧,不言不語,神情低落。
這一夥人不是旁人,正是柳家村出來的狩獵隊。
今天是他們進山的第二天,這兩天他們翻了十座山頭,圍獵數十處,結果竟連隻耗子都沒見到,好似整個山林裡的活物全都死絕了。
一次次圍獵一次次零收貨,如一盆盆冷水當頭澆下,把他們出發時的豪情與憧憬統統澆滅,以至于士氣十分低落。
“老牛,講兩句,給大家夥提提氣。
”李大山打破沉默向大娃的父親牛耀說道,他嘴角微翹,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似乎對這兩天的零收貨早有預料。
牛耀裝了一鍋子煙絲,從篝火堆裡抽出一根木柴,點着煙袋狠狠抽了兩口,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道:“講啥?
有啥好講的?
這外圍的山早就被咱們和其他幾個村的人掏空了,若是随便圍圍就能抓到東西,那大家夥還用挨餓嗎?
全都進山抓東西吃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