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良吉把所有罪行都詳細交代了,并且還上交了罪證,一個人攬下了所有罪責。
根據他的供述,國舅爺曹德明被他“精心飼養”成了一個走不動路的胖子,然後玩弄于股掌之上。
讓人聽了後不禁對曹德明心生同情。
胥正平派人把國舅府的惡奴全部抓回刑部嚴加審問,惡奴們無不俯首認罪,并且都說是受武教頭單良吉指使。
他們不是在配合單良吉撒謊,一起為曹德明開罪,而是因為他們确實都是受單良吉指使。
最後,胥正平又把曹德明請到刑部大堂,進行了一番詳細詢問。
曹德明的意識昏昏沉沉,一問三不知。
人們看到曹德明胖得幾乎沒有人形,喘氣都費勁的模樣,震驚唏噓之餘,對其愈加同情。
單良吉在刑部大牢裡震碎心脈自絕身亡。
國舅府的惡奴亦都伏法。
國舅爺曹德明被判了一個禦下不嚴、用人失察的罪名,剝奪其子爵爵位,并罰沒銀錢。
霍興武被發配北疆苦寒之地。
霍平凡受其牽累,被革除京縣縣令之職,同霍興武一同發配北疆,不過不是流放,而是去調去北疆一邊陲小縣繼續當縣令。
單良吉辭去捕頭職位,攜全家追随霍平凡一起去往北疆。
登仙閣被勒令停工,祁南山上即将建成的宮殿被拆除。
但是前六十六座宮殿未受到影響,并且還在張燈結彩地布置着,因為原定于八月初一的開閣典禮将會如期舉行。
向陽村慘死的九十口人皆被厚葬在祁南山上,原本平靜祥和的小村子,隻剩下王瘸子孤零零一個人。
春宵樓依然夜夜笙箫,熱鬧不減。
春十娘連着幾日都在夢裡笑醒了,因為她的主子由國舅府變成了官家,所以腰杆挺得更硬了。
夜幕降臨,登仙閣前六十六座宮殿的燈籠全部點亮,通明的燈火照亮了半邊天空。
六十六座宮殿盤踞在六十六座山巅上,以行走在山脊上,蜿蜒曲折的長廊相連接,由北向南橫跨數十裡之距。
宛若一條巨大的火龍在夜空中飛舞。
這壯闊瑰麗的畫面,深深震撼了帝都城每一個人的心。
就連蘇翰林都不禁為之動容。
他十分肯定,登仙閣将會成為大蘇帝國最大的銷金窟,為他賺得盆滿缽滿。
他不怕有錢人揮霍錢财,就怕他們把錢藏在床底下生黴。
錢流通起來才叫錢,才能給帝國來帶财富,藏在床底下發黴的錢,會把帝國經濟帶得一起發黴。
這是戶部侍郎錢中俊說的,蘇翰林覺得很有道理。
夜風徐徐,王瘸子坐在孤寂的墳堆裡,抱着酒壇濁淚橫流。
國舅府。
曹德明坐在院子裡,望着橫亘在南方天空中的火龍,咧嘴開心地笑了起來。
他覺得就算登仙閣後面的宮殿建不成了,隻憑眼前這幅壯闊瑰麗、震撼天下的景觀,也已經能讓他成為史上第一風流人物。
他相信幾年、幾十年,乃至幾百年後,但凡有人來到帝都,看到巍峨壯麗的登仙閣後,肯定都會忍不住問一聲是誰建的,然後就會有人告訴他們是國舅爺曹德明出資建造的。
他曹德明的名字将會和登仙閣一起流傳千古。
“良吉,你沒能看到這幅震撼人心的壯麗美景實在是太遺憾了。
你且在下面等着,等老爺我下去後講給你聽。
”曹德明望着燈火通明的登仙閣,心裡不禁遺憾長歎道。
忽然一道腳步聲在院子一角響起,伴着腳步聲一個身影從黑暗中走出,最後在曹德明面前停下腳步。
在跟前服侍曹德明的婢女,尚未來得及驚叫就兩眼一閉昏死了過去。
“你是誰?
”曹德明盯着來人神色驚慌地問道。
“張小卒。
”
“你來作甚?
!
”曹德明聽見這個名字,吓得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來問國舅爺一個問題。
”
“什麼問題?
”
“這些天我一直在琢磨,國舅爺是真不知道單良吉的所作所為,還是假不知道?
”張小卒問道。
那日單良吉認罪認得實在太周全了,言語思路有條不紊,大罪小罪面面俱到,感覺就像事先想好的一樣,以緻于張小卒這幾日越回想越覺得他像是在故意往自己身上攬罪。
“哈哈——”曹德明聞言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
”
“事到如今知道與否還有什麼意義嗎?
”
“總要弄明白了才好,否則惡魔尚在人間,冤魂何以安息?
”
“你是覺得我該死?
”
“你要是知道單良吉的所作所為,必然該死。
”
“呵呵,你覺得我現在這個樣子,活着和死了有區别嗎?
”
“好死不如賴活着。
”
“你真想知道答案?
”
“自然。
”
曹德明仰頭望向燈火通明的登仙閣,神情變得晦暗不明,沉默了好一會兒後突然開口說道:“你懷疑的不錯,單良吉的所作所為我都知道,不但知道,而且所有的事情也都是我指使他做的。
”
他覺得自己人生的意義已經達成,現在死去也沒什麼可遺憾的,反而還是一種解脫,因為過度肥胖讓他每天過得都非常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