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胡少孟之後,姜望重新召集衆人,宣布礦場延期半年,一直到礦脈徹底枯竭才結束。
作為重玄家的使者,他實質上成了這些人的頂頭上司。
除了胡管事表現出明顯的高興之外,另外兩名超凡修士反應都很平淡。
張海明顯的有些不安,大概是考慮到他的丹藥和姜望的威風,暫時不敢提出離開。
向前則還是那副要死不活的老樣子。
說實話,這兩個人姜望一個都不想要。
但手底下确實光溜溜的,隻能捏着鼻子先湊合。
就像重玄勝所說,任何人都有他的用法和價值。
更有價值的超凡修士,也不會來這種礦場工作。
兩名超凡修士先後離開,房間裡隻剩胡管事和侍女小小。
姜望正打算和胡管事囑咐兩句,侍女小小忽然出聲道:“老爺,有件事情不知道您還記不記得?
你房裡那壇虎骨酒,有問題。
”
姜望瞥了她一眼:“那張紙條是你寫的?
”
小小心中一緊,低下了頭:“是。
奴……小時候學過一些字。
”
“你怎麼知道酒裡有問題?
”姜望問。
“奴隻是知道葛恒的脾氣,您得罪了他,他一定會對您不利。
”
這時,胡管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使者大人,酒裡麼有毒,麼有毒啊。
毒酒被額換了!
”
倒是解了樁疑惑,雖然這個答案也沒有什麼價值了。
“不必跪着。
”姜望伸手将他扶起:“具體什麼情況,你說說看?
”
“葛爺,不,姓葛的王八蛋心眼可小,他想教訓大人,就在酒裡下毒,逼額給恁送。
額不敢不送,更不敢說出來啊!
”
胡管事不停地抹着汗,誠惶誠恐:“額隻能偷偷給換咧,他問起來,額就說恁可能不喝酒。
”
他說着又要下跪。
姜望一擺手,令他跪不下來。
“你把毒酒換了,何罪之有?
我應該多謝你的照顧才是。
”
“可不敢,可不敢哩。
”
看着這個小老頭的唯唯諾諾,姜望在心裡歎了一口氣。
他也不強求胡管事在得知他身份之後,還能平和地看待他,那畢竟不現實。
“你不要多想。
礦場的事情,還是你來管,之前怎麼做,現在繼續怎麼做,維持現狀即可。
”他直接吩咐道:“我隻把控方向,不負責具體的事務,明白嗎?
”
胡管事心裡有了底,腳下也穩當了些:“明白,明白。
”
“對了。
”姜望想到一事:“你真是胡少孟的本家族叔嗎?
”
“這倒是麼有假。
”胡管事有些尴尬地道:“不過他從小,就跟額們都不親近哩。
額攀扯關系也是麼辦法的事情,怕修士老爺們看不起……”
“明白了。
”
姜望報以理解的微笑,帶着小小離開。
這小老頭挺有意思的,雖然迫于生活,卑躬屈膝慣了。
骨子裡卻是一個很講求自我和尊嚴的人。
不要小觑任何一個有獨立思想的人。
姜望這樣提醒自己。
比如那壇毒酒,倘若小小沒有示警,并且胡管事沒有換掉毒酒,事情很可能會有另外一個結果。
走在礦場裡,姜望随口問道:“你恨他?
”
小小不敢隐瞞,坦白說道:“是他招工把我招過來的。
”
姜望倒并不怎麼介意這種程度的借勢,恩怨相報也是人之常情。
隻是這讓他更清楚的意識到,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訴求,哪怕她此時的身份隻是一個區區侍女。
“謝浩不是離開,是被胡少孟殺死了。
”姜望轉而說道:“說不定,他跟你說的那些話,都是真心的。
”
小小跟在身後,默默邁步。
很是沉默了一陣,才說:“說來奇怪,我一度恨不得他死了,死得越慘越好。
等到他真的死了,我才發現。
我甯可他是騙我的,甯可他就是一個卑鄙的人,無情的人。
隻要他好好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