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望話音方落,毫不猶豫拔劍便斬。
“什、什麼!
?
”
寒光乍現,方鵬舉連滾帶爬避開這一劍,驚怒之極,也狼狽之極。
除此之外,在場竟無一人反應過來。
幾乎所有人都以為下一幕會是兄弟和解,情義深重,甚至傳為一時佳話。
誰也沒有想到,有衆人矚目,兄弟之情裹挾,姜望竟還真的會出劍!
“鵬舉。
”姜望嘴角含笑地看着他,但那笑容卻格外冰冷,“說好的引頸待戮,你怎麼躲了?
”
方鵬舉俊臉陣青陣白,索性從地上站起來,咬牙與他對視:“三哥,你果真不顧一點兄弟之情嗎?
”
“無恥的混賬王八蛋!
”到了這個時候,杜野虎已經怒不可遏,“老子瞎了眼才跟你做兄弟!
”
他說着,提步便要沖過來,但被姜望伸手攔住。
“二哥,這事讓我自己處理。
”
方鵬舉怒目而視,“杜野虎!
這有你什麼事!
?
”
“方鵬舉,你太令我失望了!
”向來寬厚的淩河也按不住怒色,他踏前一步,拔出腰側配劍,将一角衣袍割下,重重扔在地上,“自今而後,你我割袍斷義!
”
“大哥!
”方鵬舉慘笑一聲,“二哥為人沖動也就罷了,連你也不能理解我嗎?
為證清白我甘願一死,可我父母就我這一個兒子,我是他們唯一的香火,死都放不下的希望!
我的命不是自己的,怎麼能死在這裡?
姜望妄信奸人,不聽解釋,一心置我于死地!
他心中可有兄弟之情義在?
”
“四哥,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四哥,”楓林五俠中年齡最小的趙汝成終于出聲,他面容稍有稚色但已極為俊美,此刻說話,竟如金玉,落地有聲:“方得财姓方!
世代服侍你方家!
一群敗匪能拿出什麼條件收買他?
你是在侮辱你方家的财勢,還是在侮辱我們大家的智慧?
西山一群敗家之犬,又是怎麼混進的楓林城并且還能在望月樓堂然設下陷阱?
最後,既然你沒有以死明志的決心,方才這一番惺惺作态,又是演給誰看?
我趙汝成恥與你為伍!
”
五人中淩河與姜望家貧,杜野虎家境不好不壞,而方鵬舉和趙汝成都是富貴公子。
方家自不必說,趙家雖然近十年才遷來楓林城,但家底深不可測。
“小五,你向來與老三交好,平日偏向他也就罷了,可我難道就不是你四哥?
你毫無證據,隻憑推斷就說這些誅心之語,難道就良心能安嗎?
”
方鵬舉痛心疾首,顯得煎熬受傷已極。
“鵬舉你仍然辯才無礙。
”姜望止住趙汝成等人,“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之前我即使重傷逃遁,也沒有暗中聯系大哥二哥小五,而是選擇直到今天才來找你?
”
他眼皮微垂:“因為我從來就不願意讓他們做什麼選擇,不想讓他們猜疑,不想讓他們為難!
你和我之間的事情,就你和我自己來解決。
我若死了,那便死了。
既然我還活着,那麼該還的,你得還給我。
”
方鵬舉冷眼看着他:“你是不是有被迫害的臆想?
我并不欠你什麼,你又叫我怎麼還?
你為什麼執迷不悟?
”
但姜望已不再與他對話,而是轉身對着道院中那尊高大的道尊雕像遙遙拜倒:“弟子姜望,遭奸人方鵬舉所害,險些身故。
此仇無可解,此恨無可消。
請與之決死!
”
場下嘩然。
道證死鬥!
!
!
同門相殺是罪,但若真有生死大恨、皿仇難消,道門也不忌諱決鬥這種事。
而在諸多種決鬥中,請道尊見證的決鬥也是最無可挽回的一種。
道門普遍認為,道尊髙卧九天,洞察宇宙。
誦念其名,即為所知。
拜服其形,即為所感。
所有誓言一旦涉及道尊,則便無可挽回。
道證死鬥,不死不休。
姜望話音剛落,便有一黑袍中年道士出現在道尊雕像前。
他面容沉毅,留有短須。
黑色道袍右兇繡有一條小小青龍,望之竟栩栩如生。
這是隻有中三品強者才能穿的騰龍道袍。
世俗修者,境界大緻分為九品。
各流派或者名稱不同,也有不同的超凡體現,但大緻品階都能從九品制上對應。
九至七品為初階,六至四品為中階,三至一品為高階。
有趣的是,這同時也對應了各國的官品。
當然,如莊國這樣的小國,即使是一品丞相,也未必真有一品的實力了。
這黑袍短須道人甫一現身,在場所有弟子全都躬身行禮,“院長!
”
整個楓林城也沒有幾個能穿騰龍黑袍的道人,這其中就包括了楓林道院的院長董阿。
相傳他曾在莊國國都新安城修行過,因為方正秉公的性格,得罪權貴,才被外放到清河郡楓林城來。
淩河面帶哀色,但卻不發一言。
他深知姜望的劍術,可以說在正式開始修行道術之前,外院中無人是其對手,方鵬舉也不例外。
但姜望既然提出道證決鬥,表示冤屈無解。
此時院長親至,方鵬舉要麼拼死一搏,要麼隻能束手等楓林道院介入調查姜望被暗算之事。
然而方鵬舉哪裡經得起道院調查?
因而事實上他并沒有選擇。
在無數或猜疑或譏嘲或氣憤的目光中,方鵬舉面上仍不見慌亂,“三哥,你我真要拔劍面對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