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劍秋立在巨石下,一動不動。
唯有焰劍之火,在山風中搖曳。
姜望走到他身側,看清了石上的刻字。
“永泰十二年,皿戰百陣,負手無敵,留字以待後輩瞻仰!
”
落款是吳。
應該沒有寫完,因為旁邊還有一豎,明顯隻是起筆。
永泰是莊國當今國主的年号,如今已是莊曆永泰十四年、也即道曆三九一七年。
也就是說,這石刻上的留字,是在兩年之前。
正是當初豎筆峰第一次被清剿幹淨的時間。
黎劍秋斬殺兇獸之後,既不誇功,也無總結,更不繼續向前,而是停在了這明顯有故事的石刻之前,緘默不語。
這種氣氛,令向來跳脫的黃阿湛也閉上了嘴。
黎劍秋靜默一陣,将雙手的焰劍散去,終于第一次在姜望等人的面前,緩緩拔出腰側之劍。
這是姜望第一次看到這柄劍出鞘。
明媚、燦爛,第一眼想到的形容詞,本與劍器絕不相襯,但在這柄劍上,又如此合适。
黎劍秋單手舉着這柄劍,在那副石刻上加了幾筆。
吳山。
這名字倒是普通,但應該就是那位看起來有無敵之資的前輩了。
黎劍秋劍鋒移動,在石刻上另起一行,刻道:後輩前來瞻仰!
而後再起一行,寫下落款:敗家之犬黎劍秋。
石粉簌簌而落,也像把什麼情緒,掩進塵埃裡。
“走吧。
”黎劍秋轉身道:“我們去山頂。
”
從這塊巨石旁繞過,衆人踏着敗枝腐葉,在嶙峋山石間前行。
這裡以前或許有路,但兩年的時光過去,已經回複了它的本來模樣。
山間無道,但道在腳下。
“方才我看你的劍壞了。
咱們單獨完成豎筆峰的清掃工作,可以兌換一柄法器長劍。
就給你吧。
”黎劍秋随口道。
“這怎麼行?
”姜望擺手道:“任務又不是我一個人出力,而且師兄你才是主力……”
作為一個慣于用劍的修士,姜望對一柄好劍的渴望自不必說。
若是此行隻有他和趙汝成,那他不會不好意思。
但畢竟與黎劍秋,甚至黃阿湛,交情都沒到那份上。
黎劍秋拍拍腰側長劍:“我有桃枝。
不需要别的劍器。
”
原來這柄劍名為桃枝,真是恰當的名字,那樣的明媚燦爛。
姜望心想。
黎劍秋又道:“這種級别的法劍,價值應該在六百道勳左右。
你一人分一百點道勳給我們就可以。
”
這樣一算,姜望還是賺大了。
但對剩下的人來說其實也不算虧,畢竟道勳是硬通貨,而任務兌換的實物他們不一定适用。
“行。
”姜望不再扭捏。
剩下兩人也自無異議。
黎劍秋又轉向黃阿湛道:“從你的道術來看,你應該跟沈南七走的一個路子。
隻不過一個金行,一個火行。
”
黃阿湛撓了撓頭,笑道:“自己瞎琢磨,不成體系。
”
“火行道術暴烈,你要更注重對道術本身的掌控才行。
就比如焰彈這門道術。
”黎劍秋随手掐訣,形成一枚焰彈。
“它何時爆、怎麼爆,什麼規模,什麼速度。
你都要做到自如。
”那顆焰彈就在黎劍秋的操縱下忽前忽後、膨脹又縮小,而後驟然加速,轟碎一塊山石。
“受教了。
”黃阿湛規規矩矩地躬身,表示謝意。
黎劍秋擺擺手,又對着趙汝成道:“你很聰明。
先前我說你們幾個人裡杜野虎的戰鬥才情最高,沒想到忽略了你。
你的戰鬥才情不輸于他,隻不過他依靠天生的戰鬥直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