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聲蒼茫,回蕩天地間。
場中衆人心神恍惚,久久無法從震撼中回神。
這一戰,從開始到落幕,可謂一波三折,變數叢生,驚險到極緻,也可怖到極緻。
最初時,蘇弘禮淩空踏步,扶搖直入陸地神仙之境,底蘊之雄厚,比辟谷境大修士遊天鴻都強盛一籌。
可卻不是宗師境的蘇奕對手。
後來,他掌禦天地周虛之勢,一如這方天地主宰,讓不知多少陸地神仙人物都忌憚三分。
可依舊不是蘇奕的對手。
直至他竊取道袍老者一身生機,催動曠世兇劍,所有人都認為,蘇奕已必輸無疑。
可結果,仍舊不是蘇奕對手。
直至最後,他不顧一切,讓那一道魔靈占據軀殼,催動黑色銅鐘,那等兇威,已強盛到讓陸地神仙人物遠遠看着,便膽寒心悸。
誰能想到,蘇奕依舊還是赢了!
!
那一次次的變故,也一次次襯托出蘇奕是何等恐怖。
直至此時,再看向虛空中蘇奕那颀長峻拔的身影時,所有的目光都已帶上深深的敬畏和忌憚。
“這一戰,足稱得上是近百年來最巅峰的一戰,放眼大周、大魏、大秦三國之地,都前所未見,聞所未聞!
”
雲琅上人感慨。
“和此戰相比,在九稷山之巅和蘇奕對決的遊天鴻……死的不冤……”
月詩蟬喃喃,清眸如夢似幻。
“他……究竟是如何辦到的?
誰能回答我,為何宗師境能夠擁有如此逆天的戰力?
”
諸如使風流、寂河、雲鐘啟這些陸地神仙,皆驚疑重重。
之前看到蘇奕必死時,他們還曾心生遺憾,以為沒有了親手滅殺蘇奕的機會。
可此時,看到蘇奕大獲全勝,他們心中則湧起濃濃的不甘。
個中滋味,隻有他們自己能體會。
這一戰之前,無論他們如何高估蘇奕,都沒想到,被那魔靈奪舍的蘇弘禮,竟然都沒有傷到蘇奕。
要知道,蘇弘禮催動的黑色銅鐘,都能輕易将他們這些陸地神仙殺了!
可結果,蘇奕非但毫發無損,且還直接将那黑色銅鐘都收了……
“如今的他,還僅僅隻是宗師境,若再給他一些時間,以後這天下,誰能是他的對手?
”
寂河暗歎。
他不敢在此刻将這番話說出,擔心被蘇奕盯上。
和他一樣,場中不知多少大人物生出類似的想法。
如今的蘇奕,才僅僅十七歲,才隻有宗師境大圓滿修為,便已強大到這等離譜的地步。
那以後随着他晉級破境,其實力又該變得何等恐怖?
僅僅隻想一想,便讓人膽寒!
“蘇兄赢了!
”
木晞、濮邑等人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
這一戰,令他們心驚肉跳,好幾次都有喘不過氣般的緊張感,現在總算徹底放松了下來。
“太好了!
”
蘭娑激動,美眸異彩漣漣。
“痛快!
”
常過客禁不住咧嘴笑起來。
這一刻,他的師尊火松真人已顧不上再呵責他。
“他……真的是無法被打敗的嗎……”
青衿神色複雜,明眸中盡是恍惚之色。
……
虛空中。
蘇奕目光看向蘇弘禮。
此刻的蘇弘禮,渾身精氣神枯竭,模樣枯槁,眼神黯淡到極緻,似失魂落魄,又似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當察覺到蘇奕的目光,他艱難地擡起頭,唇中劇烈咳嗽起來,直似風燭殘年,行将就木般。
“為何……不殺了我?
”
蘇弘禮急促喘息問出聲,虛弱不堪。
蘇奕反問:“當年,你為何不将我和母親一起殺了?
”
蘇弘禮怔了一下,眼神泛起追憶之色,聲音喃喃道:“實話實說,我當年是不屑這般做,縱然恨你母親到骨子裡,我也沒打算親自殺了她,因為我知道,她活不了多久了……”
說到這,他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得背脊都彎下來,身影搖搖晃晃,讓人都擔心,他随時會死掉。
“至于你……”
蘇弘禮深呼吸一口氣,臉上泛起自嘲,“或許你不相信,但不得不說,當年的我,還是做不出弑子這種事的,也是後來,我雖能壓制住冥獄雷刑鐘的力量,卻漸漸發現,我變得越來越不像我了……”
他面頰露出苦澀和自嘲之色,“你母親當年說的不錯,這冥獄雷刑鐘太過詭異和危險,隻要靠近它,就會被它的力量侵蝕和影響,最終變得和以前徹底不一樣……”
說到這,蘇弘禮眉宇間湧起深深的悔意,“這些,你母親當年都曾告誡過我,可我卻按捺不住内心的貪婪,趁你母親不備的時候,竊取了這一件魔寶……”
蘇奕眼神冷淡,道:“後悔了?
”
蘇弘禮搖頭:“不,我蘇弘禮死不足惜,也不為自己犯下的過錯後悔,真正讓我後悔的,是對不住你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