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仲春卯月之初。
這一天對轉世重修的蘇奕而言,有着極特殊的意義。
十八年前的這一天,他出生于世。
十四年前的這一天,他的母親葉雨妃因病去世,撒手人寰。
而去年今日,恢複前世記憶的他,在廣陵城外大滄江之上的龍門大會上,技驚四座,飲盡風流。
如今,又是一年二月二!
往昔種種,盡數湧入蘇奕心頭。
“一年了……”
蘇奕長身而起,走出大殿。
淩晨十分,夜風習習。
群仙劍樓遺迹雖遮蔽在禁制力量之下,但依舊可清晰看到那高遠的夜空星穹。
蘇奕拿出藤椅,懶洋洋躺在了其中,眸子遠眺星穹,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平靜。
一年了。
他斬了很多因果,斷了很多恩仇,一身道行也錘煉得遠超前世同一境界時的水準。
而今回憶這一年中發生的種種,蘇奕内心并無多少感慨。
唯獨遺憾的是,目前為止,他對蒼青大陸仍舊沒什麼歸屬感,所在乎和牽挂的,終究隻是寥寥一小撮人而已。
“吾心安處即吾鄉,以後……又哪管得了身在何方了。
”
蘇奕拎出酒壺,飲了一口。
“主人,绾兒給您唱一首歌謠吧?
”
傾绾走上前,鼓足勇氣似的說道。
蘇奕一怔,想起去年今日的晚上,傾绾就曾如此做,不由微微一笑,道:“好。
”
傾绾登時露出甜甜的笑容,她輕輕攏了攏裙裳,粉潤的唇瓣微啟,一縷似天籁般的空靈吟聲随之想起。
“仙師之壽,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巍,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
淺吟低唱,宛如叮咚泉水在清幽空曠的山谷中流淌。
這是一首極古老的祝壽歌謠。
去年時,傾绾便曾唱過。
而今再聆聽,回顧這一年的經曆和畫面,别有一番滋味湧上蘇奕心頭。
直至一首祝壽歌唱完。
蘇奕忽地心生一絲感應,從藤椅上霍然擡頭。
就見極高遠處的夜空中,有雄厚蒼茫的氣息在翻騰湧動,清氣下沉,濁氣上揚,清濁陰陽交彙,讓夜空深處呈現出一種混沌般的景象。
旋即,一陣悶雷從天穹深處響起。
看似和尋常時候的雷雨天氣相似,可落在蘇奕耳中,那悶雷聲則是一種天道力量急劇變化碰撞的轟鳴之音。
“天地驚蟄,萬物複蘇。
”
蘇奕眸光深邃,“擱在以前,蒼青大陸從這一天開始,陽氣滋生,生機勃發,萬物得以生長,可這一次……”
轟!
悶雷激蕩,聲震九天。
蘇奕一顆堅韌如磐石,剔透如鏡台的道心,在這一刻猛地一顫。
與此同時,在他體内丹田元府内,蒼青之種也随之微微顫抖起來,似激動,似歡愉,又似在渴望着什麼。
蘇奕神色頓時變得微妙,“這一次的驚蟄之日,的确和以往不一樣了……”
“道友,這是什麼情況?
”
遠處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就見甯姒婳、應阙、元恒、文靈雪、茶錦等人皆紛紛趕來。
無疑,天穹深處的劇變,也驚動了他們。
“這是一場莫大的機緣。
”
蘇奕他長身而起,收起藤椅,目光一掃衆人,道,“于你們而言,也是如此,于這蒼青大陸衆生而言,同樣如此。
”
“走吧,我們去外界。
”
他一手拎着酒壺,大步朝群仙劍樓遺迹外行去。
其他人雖一頭霧水,可下意識還是跟着蘇奕一起而去。
……
這一夜,注定不平靜。
第九星墟。
那仿似有無垠高大,挂滿密密麻麻星骸的古樹上,其中一道宛如山嶺般龐大的主幹枝桠,忽地轟然斷裂。
喀嚓!
!
巨響如雷,在這蒼茫廣袤的虛空中響徹。
那一瞬,仿似整個世界都随之猛地震顫搖晃起來。
“阿蒼,不好了!
不好了!
”
一隻灰不溜秋的麻雀掠出,着急大叫,“蒼青之樹的主幹都斷裂了,這豈不是說,蒼青之源就要徹底潰散了?
”
“别慌,這都是早已注定會發生的事情。
”
一道冷幽清冽的聲音響起,便見那挂滿星骸的古樹上,綠霞交織,凝聚成一道虛幻般的少女身影。
少女身着雲霓裙裳,絕美的容顔在淡淡的煙霞霧霭中若隐若現,而她一對玉足則裸露着。
憑虛而立時,背後映現出一道渾圓皎潔的冰輪身影。
正是誕生在這蒼青之源中的先天冰魄性靈“阿蒼”。
“可這動靜也太大了!
”
灰雀大叫,情緒顯得很激動。
“你我早已預料,蒼青之源會徹底潰散,化作無盡大道生機,反哺蒼青大陸,從而引發一場極盡璀璨的盛世景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