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負手立在那松樹下的青袍少年時,文靈昭明顯怔了一下。
旋即,她那如遠山般的黛眉微微皺起,恬靜如湖的心境随之湧起一絲說不出的情緒。
抵觸、排斥、疑惑、訝然……
複雜且微妙。
大概是萬沒想到,竟會在這天元學宮神霄峰上,在自己栖居潛修之地,看到這個她向來不願提起的“丈夫”。
沉默片刻,在無數驚詫疑惑目光的注視下,文靈昭徑直走向了蘇奕。
随着接近,她清冷如冰的清麗容顔已變得平淡之極。
容如止水,不起漣漪。
鄭沐夭眼珠滴溜溜一轉,下意識讓開了一些距離。
她心中亢奮,意識到這一路上内心産生的疑惑,極可能就将在接下來得到一些答案!
而在遠處,向銘等人看到文靈昭走向那青袍少年時,一個個也都愣了一下,皆露出疑惑之色。
那家夥是誰?
沒有人認得,這讓他們皆的出一個答案,這青袍少年定然不是他們天元學宮的傳人!
蒼郁的松樹下,蘇奕看着走來的文靈昭,神色淡然如舊。
他這般神色,看在文靈昭眼中,情不自禁想起當初在文家宗族大殿時,面對文家一衆大人物的不屑和輕蔑的訓斥,蘇奕那仿似什麼都不在乎的姿态。
“你來此做什麼?
”
直至在蘇奕身前三步之地,少女伫足開口,白衣勝雪,清冷如仙,聲音恬淡而冷冽。
并不是故意如此,而是她性情本就如此。
蘇奕眼神微微有些異樣,說來也挺荒謬的,自一年前成婚到現在,這是他和文靈昭這個妻子第三次見面。
而這也是文靈昭跟他說的第一句話。
陌生得像完全不認識的人般。
有意思的是,文靈昭這句話看似平淡,實則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排斥,大概是從沒想過,蘇奕會冷不丁地出現在這裡。
這個意外的狀況,明顯讓她很不喜歡。
蘇奕何等人物,哪會聽不出來?
他哂笑一聲,道:“你以為我想來?
”
文靈昭沉默片刻,道:“我聽說,你修為恢複了,并且成為了龍門大比第一名,連老太君都寫信說,你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可你該清楚,我向來不在意這些。
哪怕你就是有通天的能耐,也都不可能讓我認可你我之間的婚事。
”
語聲清冷,恬淡空靈。
不遠處的鄭沐夭倒吸涼氣,心中震動,蘇叔叔他竟真的是文家那個廢物般的贅婿!
?
老天!
這也太刺激了吧?
鄭沐夭差點忍不住都叫出來,但最終還是強忍住了。
就見蘇奕點了點頭,道:“你在意的是解除婚事,迫切想改變的也是這一點,我知道。
”
文靈昭微怔,似有些不解。
蘇奕不禁一聲輕歎,道:“你還真以為,我是因為修為恢複,試圖來改變你的看法,讓你承認和接納我這個丈夫的?
”
文靈昭想了想,說道:“難道不是?
”
旋即,她似感覺這樣回答有些不妥,道:“我說的或許會有些刺耳,極可能會讓你很不舒服,可我實在想不出,你若不是為了讓我認可你,卻為何會從廣陵城跑到這裡,還在此等我?
”
蘇奕一怔。
不等他開口,文靈昭已輕歎一聲,似也不再掩飾内心的想法,繼續道:
“既然話都說到這裡,那我不妨直言,在我眼中,你我就是兩個不相幹的人,隻不過因為一紙婚姻而被迫有了夫妻之名罷了。
”
她擡起清澈晶瑩的眸,直視蘇奕的眼睛,道,“我可不希望,因為有了這樁婚事,你就能夠以此為名,讓我承認你,認可你,接受你。
你可明白?
”
蘇奕隻覺有些好笑,合着她真以為自己是來她跟自己複合的?
他也懶得解釋,道:“有紙和筆嗎?
”
文靈昭明顯一怔,道:“要這些做什麼?
”
“寫一份休書,你我各按個手印,從此以後,各走各道,你當你你的天元學宮傳人,我求我的修行之道,再無瓜葛,也省得你我都為此心煩。
”
蘇奕回答的幹脆利落。
不遠處,鄭沐夭美眸瞪大,蘇叔叔原來是要來休妻的!
?
文靈昭清眸微凝,似很錯愕,半響才說道,“看來,我那番話傷害到了你的自尊,才會說出這般惱羞成怒的話來。
”
“惱羞成怒?
”
蘇奕眉頭微皺。
就見文靈昭眼神冷冽淡漠,“若不是惱羞成怒,怎會不知道,你是文家的贅婿,按照大周律例,隻有我文家可以處置你?
休書……呵,我倒真想你可以用一紙休書,徹底了斷了這樁婚事!
”
說到最後,她那恬淡平靜的情緒終于有了一絲波動,毫不掩飾對這門婚事的抵觸、厭憎和排斥。
“世俗律令罷了,還能束縛修行之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