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拜訪的是聶北虎之子聶藤。
這個英武少年,曾在聚仙樓和蘇奕有過一面之緣。
雖然身上也有一些少年人有的陋習,但熱皿猶在,知恩圖報。
就憑這一點,已得到蘇奕的認可。
“蘇哥,父親讓我來送請帖。
”
走進庭院,聶藤肅然行禮,雙手托着一個燙金請帖,
“這請帖是傅山大人專門為您準備,希望您屆時能夠以貴賓的身份參加龍門宴會。
”
蘇奕不禁有些意外,沉吟片刻,将請帖收起,說道:
“請帖我收下了,至于能否前往參加,要看到時候我是否有空暇。
”
聶藤松了口氣似的,說道:“蘇哥,還有一件事,城主府在昨天夜裡,就已經和文家的力量一起行動,在全城内搜尋鬼屍蟲的線索。
”
“如今已經找到了兩處豢養鬼屍蟲的地方,皆已被徹底鏟除掉。
”
頓了頓,他說道:“不出三天,應該就能把全城所有可疑的地方排查一遍了。
父親讓我告訴您,不必太過牽挂此事,隻要有消息,就會讓我來向您禀報。
”
蘇奕怔了怔,打量着眼前這邊的恭敬客氣、拘謹安分的少年,忽地笑道:
“你父親倒是考慮得周全。
行了,沒有其他事情的話,趕緊回去跟你父親複命吧。
”
聶藤卻猶豫了,似有些難以啟齒。
半響後,他才硬着頭皮,低聲道:“蘇哥,我父親還說,以後讓我跟您多請教和學習,還望您……您能不計前嫌,原諒當初我在聚仙樓時的無禮舉動。
”
說到最後,他不禁讪讪,有些難為情。
“可憐天下父母心。
”
蘇奕不禁感慨。
隻是,當想起自己這一世的父親蘇弘禮時,心中有的卻是一股無法忘卻的憤怒和恨意。
“這執念太深,已根植于心,他日必當斬之,否則心境有憾,容遭大變。
”
蘇奕搖了搖頭,摒棄雜念,随口道:“對于你父親的安排,你心中是如何想的?
”
聶北虎确實幫了他不少忙,雖然都是聶北虎主動貼上來,可蘇奕卻不能不領情。
更何況,昨天若沒有聶北虎配合,也不可能那般輕松就解決文解元被殺的事情。
故而,蘇奕倒是有心考較一下聶藤,看是否值得自己“關照”。
“我……”
聶藤沉默了,内心沖突掙紮。
許久,他才咬牙說道:“我不想遵從父親的安排,我還年輕,不想憑借别人的力量修行,縱然前路坎坷,磕得頭破皿流,我也要去闖一闖!
”
少年言辭铿锵,儀态決然。
而後,他深呼吸一口氣,眸光明亮而堅定,透着憧憬,“起碼,我在遵從我的内心,以後哪怕碌碌無為,也斷不會為此後悔了。
”
蘇奕眸子深處閃過一絲欣賞之色。
少年,自當有此淩雲志!
老輩人或許會嗤之以鼻,可老輩人身上早已沒有了這滿腔的熱皿,發乎内心的銳意。
“美人尚小,英雄年幼,古今多少豪傑巨擘,誰無峥嵘少年時?
”
蘇奕輕歎,眼神有些恍惚。
看到聶藤那年少意氣的模樣,他也想起了前世少年時。
那時的自己,青衫磊落,仗劍天涯,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飲盡風流!
聶藤怔然,有些疑惑。
眼前的蘇奕,明明和自己年齡相差無幾,可為何卻這般老氣橫秋地唏噓感懷?
“你回去告訴你父親,就說我欣賞你的決定。
”
“十年内,隻要我還在這大周朝,你若遇到解決不掉的事情,盡可以來找我,我可以為你出手三次。
”
蘇奕說罷,負手于背,轉身走向房間。
他心中兀自喃喃:“燕雀鴻鹄無尊卑,布衣王侯酒一杯,君是雲中大鵬鳥,隻恨天低不肯飛……”
“今朝我為少年,自當有‘海到盡頭天做岸,山登絕巅我為峰’的氣魄!
”
聶藤怔怔看着蘇奕的身影走進房間,許久才反應過來般,猛地一揮手,興奮地轉身而去。
他總算可以去跟父親交代了。
……
廣陵城,李家。
迎賓大殿。
“周兄,這次龍門宴會有你坐鎮,必将受到萬衆矚目,畢竟以周兄的身份,城主傅山也得敬上三分。
”
族長李天寒笑着恭維道。
另一側座椅上,周懷秋擺了擺手,淡然道:“我隻是恰逢其會,希冀借此機會見識一下廣陵城和落雲城年輕一代武者的風采罷了,至于龍門宴會的事情,還是由傅山大人說了算。
”
他一身布袍,須發灰白,容貌略顯蒼老,可眸光開阖間,卻有睥睨懾人的鋒芒流轉。
“哈哈哈,周兄太謙虛了,你可是青河劍府内門長老,一手‘青峰十三劍’出神入化,名震雲河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