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呼嘯,滿月高挂。
放目遠眺,山林被塗上了一層淡淡的亮銀色,仿佛一條莽莽蒼蒼的銀龍逶迤于崇山峻嶺之間。
一塊巨大的石碑屹立,上書“邙山”二字。
一男,一陰陽人,一女,三人在驿道處登記。
邙山隸屬京師管轄,皇親權貴狩獵,夏日避暑,因而這裡專門設置了巡邏差役。
三人沿着山驿行走,顔介氣态輕松閑逸,一路叽叽喳喳。
西門飲月偶爾附和兩句,餘光卻時刻打量着徐北望。
這個惡獠為何如此風輕雲淡?
難道不該害怕恐懼甚至求饒麼?
平靜得有些詭異了。
難道以為憑借邪門歪道,就能從詭異妖豬嘴裡逃脫?
“徐公子,不必緊張。
”
以為他惶恐不安,顔介倒是嬌聲寬慰。
雖說跟西門妹妹關系親近,但顔介對徐北望委實厭惡不起來。
畢竟這般驚世神顔的男子,世所罕見,可惜修為低了點。
“你能不能閉嘴?
”
徐北望眉頭微皺,盯了他幾秒。
女裝雙馬尾,偏偏一副公鴨嗓,你知道有多惡心人麼?
你若是聲音軟濡一點,放到外面,也能吸引一波舔狗。
“噢。
”顔介輕巧點頭,對着滅絕嗔道:
“妹妹,咱們不理這個臭男人。
”
西門飲月颔首,她手持一個紋路複雜的圓盤,圓盤閃爍着微弱的紅光。
這是六扇門的尋妖盤,妖物品階對應圓盤紅光。
品階越高,紅光越強烈。
陡然。
顔介動了。
靜谧的樵徑,松林呼嘯。
一條粉色束腰帶疾飛而去,伴着小動物的尖鳴,腰帶綁着一隻楚楚可憐的烏腳雪狸。
這種小家夥隻在夜間出沒,毫無攻擊性,形如狐狸,懷有天然麝香,制成閨閣香囊最是上品。
“咕咕~”
雪狸脆叫了兩聲,就被吓暈過去。
顔介摟着它,嗲聲嗲氣道:“你也忒膽小了喔。
”
一個小插曲,随後圓盤又亮起紅光,三人置之不理。
近半個時辰,已經深入到邙山腰腹,周遭寂靜無聲,空氣也變得濕冷。
而圓盤的紅光愈加灼目,帶着點點皿色。
“妖豬大緻在這個區域。
”
西門飲月掃視山林地勢,語氣很沉穩。
當确定妖豬在邙山,那它就是甕中之豬了。
何況一頭豬靠着誤吞靈草修為兇猛,但也改變不了它靈智低下的事實。
“山巅有高階妖獸,有兇險秘境,妖豬斷然不敢往那裡闖。
”
“隻剩東西南三個方位,我們每人負責一個。
”
西門飲月淡淡開口,但聲音透着不容置疑。
顔介緘默無言,他擡眼看了徐北望片刻,對方表情還是無波無瀾。
像是看慣了世間的人情冷暖,經曆了無數的雪月風霜。
“好。
”丢下這個字,他扭着腰朝東北方向疾馳而去。
滅絕微揚下巴,努力讓笑容顯得淺淡:
“你沒問題吧?
”
徐北望一雙眸子沉靜如水,背在身後的手悄然攥緊。
“這是六扇門的信号鎖,碰上妖豬的話,真氣注入鎖内求援,我會趕來救你。
”
滅絕手心憑空出現一個鏽迹斑斑的小鎖。
徐北望緊繃的手臂逐漸放松,平靜地接過信号鎖,而後打趣道:
“我猜組長一定姗姗來遲。
”
滅絕眼底微訝,沒有否認,隻是譏諷道:
“希望你别臨陣脫逃,到時候不僅淪為京師笑柄,還讓整個庚組顔面盡失。
”
她的确抱着這個意圖,等惡獠殘廢或者苟延殘喘,她再趕來解救。
總之不能讓其完整無缺的回到京師。
“屬下修為淺薄,是生是死,全靠組長了。
”
徐北望臉上顯露微笑,話語卻不蘊含一絲情緒。
終于知道害怕了?
西門飲月勾了勾唇瓣,自矜地點頭應下,随後朝東南方向飄然而去。
徐北望注視着她消失,臉上浮現微不可察的冷笑。
他剛剛之所以躊躇不決,還是沒有十足的把握。
畢竟一個青雲榜前列的天驕,儲物玉墜裡一定藏着底牌。
與其冒險,不如選擇更穩妥的殺法。
那就是偷襲!
徐北望幾乎可以确定,自己一定會遇上妖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