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偉而莊嚴的接引之門屹立在雲巅之上,仙光似映照時間長河,有煌煌不可磨滅之威。
周圍雲霧翻滾,仙樂聲傳遍九州大陸每個角落,似在洗滌天地的污濁。
這是前所未有的震撼景象!
億萬萬蒼生,同時将目光看向映射在蒼穹的俊美男子。
他們懷着最極緻的期待!
從此往後,飛升不再是無稽之談,不再是虛誕誇飾的幻想。
這個九州最耀眼的年輕人,完成了不可能的壯舉!
走吧。
去推動諸天萬域的風雲詭谲,去上界締造一場又一場的神話傳說!
不知不覺,九州無數生靈竟懷着虔誠朝聖之心。
蕭凡軟癱在戰船,面上一片慘白,魂不守舍般,心底濃郁的苦澀開始泛濫。
終于不必活在此獠的陰影中,離開也好。
可為何這麼想哭呢?
蕭凡一瞬間淚流滿面。
嫉妒仇怨轉化為無能的疼痛,心髒像被利刃亂戳,痛不欲生!
萬衆矚目下,仙霧蒸騰,白袍男子身上流淌蒙蒙仙輝,猶如一尊蓋世神明。
他遲遲沒有挪動腳步。
不舍離去?
亦或是恐懼未知的前程?
沒人清楚。
無數蒼生呼吸急促,恨不得以身替代,踏上仙路追尋長生。
不管是誰,都無法拒絕這個誘惑。
“徐北望,醒來!
”
天機老人的聲音顫抖而激昂,嘶聲力竭般催促。
他從未想過,飛升近在咫尺,有人竟會猶豫?
荒謬絕倫!
愚不可及!
若是能出手幹涉,他早就不顧一切将此子扔進接引之門。
但這是天道意志,摧毀一切的力量,誰敢輕舉妄動,就會被諸天神靈當場鎮殺。
“娘娘……”
徐北望腦子裡亂糟糟,語氣略有些沙啞。
他很難保持冷靜。
畢竟從穿越到這個世界開始,他一心追求的就是長生,早已深入骨髓。
錯過這次機會,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打開接引之門。
“你修為不夠,會被壁障攪碎。
”
冰冷的語調傳來。
沉默了幾息,第五錦霜眉眼染上了一層不易察覺的傷感。
她平靜道:
“你若不信本宮,本宮絕不攔你。
”
仿佛在經曆訣别,第五錦霜罕見流露出不舍的目光。
她凝視狗腿子,語氣透着溫柔:
“以你現在的實力,飛升會被評判為下等,而下等隻能去往靈界。
”
“也就意味着,你跟本宮幾十萬年難以相見,甚至永遠無法見面。
”
這才是她勸阻的真正原因。
所謂域外亂流,以狗腿子的滔滔氣運,大概安然無恙。
但在無盡的時間長河,她恐怕再也不能踩着狗腿子的臉。
她不願。
雙方對話都在傳音,從第五魔頭那張冷漠的臉龐,天機老人窺探不出絲毫。
他隻看到,徐北望後退了。
後退半步,面露決然。
天機老人渾身磅礴的規則之力爆發,怒吼道:
“你不需要懼怕危險,你是九州天道之子!
”
聲若滾雷,傳遍數十萬裡長空。
他隻以為徐北望恐懼未知的風險,畢竟離開九州舒适區,再沒有第五錦霜的護佑,獨自走上殺伐皿腥的仙路。
以此子二十四歲的年齡,畏懼是人之常情。
畢竟不像那些油盡燈枯的老古董,唯有飛升才能延續壽命,此子還有璀璨的未來。
但根本不需要恐懼。
一方遺棄之界的最有氣運的修士,怎麼可能在飛升途中隕落?
這句話,如擂鼓般擊拍在無數強者的心中。
他們都認同天機老人。
徐惡獠,就是天地最寵愛的兒子!
不然為何能以二十四歲的年齡飛升?
幾件神器仿佛長了眼生了腳,就認定此獠一人,還有超脫的至寶,此獠輕輕松松就拿到手。
這種氣運,此等福源,不是天道兒子是什麼?
倘若沒聽到這句話,徐北望還會墨迹一會,而現在?
倒黴之子踏入域外空間,絕對要被亂流絞成肉汁。
關鍵聽完老大所言,他根本不可能飛升。
于是乎,在億萬萬蒼生期待的目光中,白袍一拳将身前的仙光拍散,緩緩道:
“還不是時候。
”
刹那間,天地似寂靜了一瞬。
無數人心跳都停止了,渾身皿液幾乎凝固,陷入無限的震撼之中。
他們這一生,聽到了最霸氣的一句話,亦是最荒謬的一句話。
輕描淡寫的語氣從這個男人嘴裡說出,仿佛顯得那般理所當然。
他拒絕了!
拒絕成仙長生的機會!
轟!
轟!
轟隆隆!
猶如晴天霹靂,在場無數強者近乎陷入昏厥,他們目光空洞死寂,狀若傀儡。
第五錦霜面無表情,裙袖中攥得很緊的手指悄悄放松。
“你說什麼?
”
天機老人身軀顫抖,整個人陡然僵在了虛空,駭然的表情中瞬間湧起無限的驚怖。
“這怎麼可能,不可能!
”
他驚吼着,惶然的神情中迸射着匪疑所思的神色。
徐北望深邃的碧眸無波無瀾,就靜靜站在那裡,表情看不出絲毫遺憾之色。
“我來!
”
半空裂開一道縫隙,一個垂垂老矣的半步至尊神色癫狂,他眼裡隻剩那道仙光璀璨的接引之門。
他不顧一切,整個人沖進仙門。
轟。
觸碰到不可忤逆的諸天意志,老者的身軀瞬間化作齑粉,崩碎的元神被仙門内的稚嫩童子握在手中把玩。
随後捏碎,一口吞下。
半步至尊的隕落,甚至都沒掀起絲毫漣漪。
無數人還是将震撼的目光投在那襲華貴白袍身上。
他們夢寐以求的東西,在此獠面前就好像垃圾一樣,随手可以丢棄。
九州自開天辟地以來,無數驚才絕豔的前輩未完成的遺願,徐惡獠做到了。
但此獠選擇放棄!
這一幕,已經載入史冊,再過十萬年,都将震撼後輩修士。
“徐北望,你在摧毀你的信仰!
!
”
望着逐漸黯淡的接引之門,天機老人蒼老的臉龐猙獰,恨不得一掌鎮殺此獠。
他在做最後的嘗試。
一個人可以喪心病狂,一個人可以無情無欲,但不能丢失追求仙路的信仰。
信仰崩塌,此生再難寸進。
徐北望看着風華絕代的紫裙身影,默然片刻,風輕雲淡道:
“我沒有什麼信仰,硬要說有的話,娘娘就是我唯一的信仰。
”
第五錦霜久久怔愣不已,濃密的睫毛風情萬種的搧動着。
而天機老人一個踉跄,失魂落魄,那數萬年積累的期盼頃刻間崩塌。
一個天賦絕倫的修士,竟會以另一個人為信仰。
他再付諸手段也無用,唯有第五錦霜能左右此子的想法。
“你會抱憾終身。
”
丢下一句既似詛咒,又像失态般口不擇言的話語,天機老人破空離去,背影蕭瑟凄涼。
徐北望平靜看向接引之門,氣定神閑道:
“晚點來接我。
”
全場死寂。
如此狂妄無知的話語,從這個不可一世的傳奇人物口裡吐出,卻像在陳述一件事實。
飛升?
晚一點又何妨?
伴随着話音落下,仙光階梯呈現一道道蛛網般的裂痕。
歪帶草帽的道士駕乘仙鶴離去;
在漫天花瓣中翩翩起舞的仙女跳完最後一舞;
稚童們練完功課歸家,還做了個揮手的動作;
數百頭盤踞的神獸隐沒在仙門裡。
接引之門緩緩合上,天地間仙芒消散,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嗬伊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