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天下。
帝京,長安。
今夜的長安城下了一場綿延的秋雨。
淅淅瀝瀝,讓這座有着悠久曆史的老城,浸潤在了濃而不散的詩意煙雨之中。
伴随着長安城外,千年歲月的古刹鐘聲,像是一副深嵌在宣紙中的水墨丹青。
夜,漸深。
秋雨無聲。
一柄飛劍裹挾着信書,撕破了寂寥的夜空,扯開綿延的秋雨雨幕,鑽入了煙雨長安。
姜府。
深處小院。
趙無極雙眸在黑夜中猶如兩團火,他探出手,猛地一抓,牽引那柄從天而降的飛劍。
“小姐,是洛江城傳來的消息。
”
“應該是與方浪有關。
”
趙無極掃了一眼飛劍信件,轉身,躬身對着院内房屋說道。
緊閉的院牆内,久無動靜的朱紅雕花木窗紛紛打開,有氤氲的檀香自屋内飄蕩而出。
“哦?
洛江書院剛剛結束了最後一次院考,要篩選‘蘊靈塔’的名額,看來是出結果了。
”
有一份慵懶的如銀鈴的聲音自屋内傳來。
一襲霓裳的姜靈珑從屋内赤着白皙如雪的小腳,踩着平鋪在地面的絨毯走出,望着滿城煙雨,眸光熠熠如星輝。
她沒有再戴着面紗,那精緻絕美的容顔暴露在空氣中,仿佛讓秋夜都為之傾倒。
趙無極将信件遞給了姜靈珑。
姜靈珑接過,展開信件,一邊看信一邊笑,嘴角梨渦綻放,像是驚豔了春雨的一樹梨花。
“會當淩絕頂,一覽衆山小……”
姜靈珑銀鈴般的聲音,輕輕誦念,寂靜的院落中,回蕩着她的聲音。
許久,她收起了信,輕挽白皙額前垂落的一縷青絲,輕笑。
“小浪子,好像認真了。
”
“他,拔劍了。
”
少女披着白氅,伫立在檀香悠悠的屋内,帶着盈盈笑意,舉目眺望。
恍然見少年自城外,踏着朦胧,對着長安的滿城煙雨,拔劍遙指。
……
……
火紅的竈爐旁,有火星不甘寂寞的蹦跳而出,遠處裝滿了水架在火爐上燒的滾沸的水壺從氣孔中噴射着水汽,發出刺耳尖嘯。
方浪不再後退,隻是稍稍警惕。
買把劍而已,要不要把氣氛搞的這麼凝重?
打鐵的少年不再打鐵,而是看了方浪一眼,古銅色的肌膚上,滿是細密汗珠,他放下了鐵錘,走向了燒的滾沸的水壺,将熱水倒入事先灑茶葉的瓷杯。
爾後,少年捧着瓷杯,遞給了坐在搖椅上的老人。
一切過程都靜默無言。
老人接過茶,茶蓋輕輕摩挲着杯沿,那渾濁而老邁的眼眸,半睜着盯着方浪。
哧溜一口茶後,老人才是緩緩開口:“溫庭叫你來的?
”
感受着空氣中彌漫的濃郁無比的靈念。
還有那挂在牆上的,一把把懸浮而起,劍尖對準他的利劍。
方浪臉上挂着人畜無害的和煦笑容:“是的呢。
”
老人擡起手,輕輕一撥,像是空氣有一副古琴,被他一撥蕩起琴音悠悠。
而方浪周圍,一柄柄劍像是項鍊一般,劍尖内指,環繞着方浪的脖子。
“溫庭那小子答應過老夫,不會告訴第二個人老夫的位置……”
“他食言了。
”
老人淡淡道。
“殺了你,老夫再去宰了溫庭這個嘴巴不牢的家夥。
”
方浪深吸一口氣,道:“溫庭是我的教習,我是洛江書院的學子……”
老人眉毛一挑,煞氣滿滿。
如幹枯黃連老根的手指于空中一叩。
霎時,每一柄懸浮的劍,愈發的逼近方浪,其中一柄的劍尖,更是都抵在了方浪的下颚處。
“崔老頭掌管的書院?
”
“你跟姓崔的死老頭還有關系?
”
老人冷冷道。
方浪都要哭了,前輩,你是不是與全天下都有仇啊。
你跟誰沒仇,你直說,我盡力不踩雷。
不過,雖然心中慌得一批,但方浪面容上卻依舊笑靥如花,挂着和煦笑容,望着老人,道:“前輩,我隻是想買把好劍。
”
“你叫什麼名字?
”
老人喝口茶,咀嚼着茶葉,道。
“方浪,方得始終的方,浪子回頭的浪。
”
嗯?
!
方浪剛介紹完。
遠處,那赤果着上身的少年眼眸微動:“你就是方浪?
”
“殺了林雲的那個方浪?
”
方浪一怔,我已經……這麼出名了嗎?
而少年卻隻是咧嘴露出了憨厚一笑:“長安中,關于你的消息有不少,長安書院,以及國子監中不少天才都盯着你,叫嚣着你若是敢踏入長安半步,必定打折你的腿。
”
方浪眼皮跳了跳。
少年憨厚的抓了抓滿頭寸發,笑道:“整個大唐天下就一個靈珑姑娘,最好的靈珑姑娘。
”
“靈珑姑娘為了你,晚回長安兩時辰,多遭了十八場刺殺,險象環生,他們都說……你何德何能。
”
方浪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了,微微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