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上很多的巧遇,都是人為的安排,劉長安擡頭看了一眼天空,他對别人的意圖并沒有太多揣摩的興趣,繼續吃着自己的紅薯刮片,轉念便思考了一個更有深度的問題。
吃瓜群衆吃的瓜,一般都是什麼瓜?
最常吃的瓜,大概就是西瓜,黃瓜,木瓜和地瓜之類的,以這四種論,西瓜太笨重,除非切片,而在看熱鬧的時候随身攜帶一片西瓜的場景好像很少及。
而黃瓜更适合晚上吃,或者如柳月望那樣熱衷于用切黃瓜機使用,至于木瓜當代詞形容詞也是很好的,這麼說來吃瓜群衆一般吃的就是地瓜吧。
地瓜就是紅薯,紅薯刮片當然就是地瓜片,劉長安和上官澹澹吃着地瓜片,安靜地當着吃瓜群衆,并不打算主動去和蘇南秀打招呼。
其實有些地方的地瓜是涼薯。
涼薯也很好吃,生吃,炒菜炒肉都好吃,尤其炒鮮肉,湯汁香辣鮮甜下飯。
“為什麼别人都在用熱情而誠懇,似乎想要讓對方領會到自己強烈交流**的态度在聊天,而隻有我們在這裡專心地吃這個東西?
”上官澹澹在紅薯刮片的上沿啃出了一個月牙形狀之後,擡起頭來觀望了一番,有些疑惑地問劉長安。
“因為隻有吃和交配才是人類永恒的本能性追求,其他行為中蘊藏的樂趣都十分短暫,人活得越久,才越明白和相信這個道理。
”劉長安向同為長生者卻意外幼稚的萌新傳授經驗和心得。
“不愧是荒淫無道的你。
”上官澹澹點了點頭,并沒有想和劉長安辯論争執的意思,畢竟他是發自内心的。
劉長安隻是随便說說,往前方一看,便看見穿着湖綠色上襖和同色調長裙的蘇南秀,正皺着眉頭有些困難而堅持地啃着紅薯刮片,瞳孔卻在眼眶裡轉來轉去,目光在劉長安和上官澹澹之間轉來轉去。
蘇南秀至少覺得眼前兩個坐在一起啃紅薯刮片的人,認真的态度有點格外和諧自然的樣子,讓蘇南秀不是很舒服。
那個十四五歲的少女,長得實在太好看了一點,而那份氣質似乎格外貴氣十足,是見多了全世界各種身份門第之人的蘇南秀很難在别人身上找到的。
年齡阻止不了劉長安,自己的第一次被劉長安奪走的時候,可不就這麼點大?
他可沒有絲毫猶豫。
當然,一百多年前十四五歲的女孩子為人婦都不少見,現在卻并不合适了……可是如果他想,那就什麼都會發生。
蘇南秀拿着手裡的紅薯刮片站了起來,走到燕歸湖旁邊。
他不理她,蘇南秀暫時也不打算找上去,先矜持三十分鐘……或者十分鐘左右。
湖水平靜,并沒有煙波浩渺的氣勢,淺淺魚鱗一般的水浪在陽光下活潑着,起伏着沒個完,也許隻是風不靜,浪不停,心便不安。
有時候便是看着午後的陽光,湖水,風,眼前的每一點情景都不順眼。
背後是少男少女們喧嚣的交誼活動,男孩子們熱烈的目光和肢體語言,女孩子們羞澀卻潛藏着的靜待心跳的矜持,真是讓人厭煩啊。
“蘇小姐,不是很适應這樣的活動嗎?
”顔青橙看到蘇南秀站在湖邊,以為蘇南秀是沒什麼人和她一起玩,便走了過來陪她,這裡大多數是18,19,20左右的大哥哥大姐姐,聽說蘇南秀隻有十四歲而已。
盡管“小姐”這個詞在現在的稱呼往往有些戲谑和揶揄的味道,但那也要分場合和對話人物。
蘇南秀這樣的氣質和背景,哪怕是在基本沒有什麼階級門第觀念的普通學生人群中,這樣的稱呼也很自然和合适。
“還好。
”蘇南秀的手指從衣袖中伸出來細細的兩根,扯了扯襖子的下擺,眉頭柔順下來,猶如遠山在畫卷上被沾墨的筆撫平了。
“我要替你表姐照顧好你,你喜歡玩什麼呢?
”顔青橙熱情地說道,原本這次活動顔青橙在用紅薯刮片誘惑成功劉長安參加以後,便覺得竹君棠多半也會參加,哪裡知道和竹君棠說後,她答應的好好的,今天還是放了鴿子,她說要和什麼九州風雷劍門的聖女一起玩……顔青橙也沒有多問多研究,竹君棠說的東西正常人難以理解才是正常的。
竹君棠沒有來,她把她的表妹推薦了過來,說自己的表妹也是湘大的學生,但是年紀小,和同學們有些代溝,平常比較自閉,希望顔青橙帶她玩一玩。
顔青橙也沒有想到竹君棠的表妹雖然是湘大的學生,但是實際年齡隻有十四歲,臉頰和身材看上去成熟一點,那也最多就是十五六歲的感覺了,許多高中生在私底下日常打扮一下,都比她瞧着成熟多了。
就是有時候從側面看,或者不小心對上她的眼神,那感覺就截然不同了,稚嫩全無,反而有些冷漠近乎兇的味道。
“秋寒心燥,想喝烏雞參湯。
”蘇南秀随手把手裡的紅薯刮片遞給了顔青橙。
顔青橙愣了一下,還是順手接了過來,然後才明白,這是大小姐的作風,手裡不想拿東西了,就自然地讓别人幫忙拿着,并不是給她顔青橙去吃的意思。
看着蘇南秀往棧橋上走去,顔青橙連忙跟了上去,她作為活動的組織者,當然有關注過安全事項,湖邊新豎着一塊警告牌,提了許多安全注意事項,還特地舉例:湘南大學附屬中學的一名學生曾因為棧橋崩塌而落水,另外一名水性不佳的同學舍己救人,但是差點兩人都被水草纏住喪生,所幸其他三名同學積極救援才化險為夷,希望大家引以為戒,注意自身安全,千萬不要入水遊泳嬉戲。
原來沒有仔細看,顔青橙這時候停住腳步瞄了一下下面的例子,不禁愣住了,這不是劉長安的高中嗎?
他的檔案裡有高中舍己救人的事情啊,難道這……就是他的事?
感覺真是奇妙。
“你在看什麼?
”蘇南秀走上棧橋,看到顔青橙站在那裡看警示牌,随口問道。
“我有個同學,原來在這裡舍己救人,還受過表彰。
”顔青橙看着警示牌,笑着回頭指了指依然坐在那裡吃紅薯刮片的劉長安。
蘇南秀瞄了一眼劉長安的背影,便又走回來看着警示牌上的話語,然後冷笑起來。
“你是不是覺得這樣的舍己救人,是否值得表彰,有待商榷?
”除此之外,顔青橙不認為蘇南秀有什麼别的理由冷笑了。
“你确定這個事情是劉長安做的?
”蘇南秀沒有回答顔青橙的問題,反問道。
顔青橙略微猶豫了一下,“應該是的,劉長安的檔案裡确實有一條舍己救人受到學校和教育廳表彰的記錄,如果這裡說的不是他,那也有可能。
”
“舍己救人,差點都被水草纏住喪生……”蘇南秀敲了敲警示牌,“真是個戲精。
”
“你為什麼要這麼說他?
”看着蘇南秀又往棧橋上走去,顔青橙有些不服氣地跟了上去。
現在的人們習慣性地認為,這些落水的人,被救助的人,往往有自身的責任,他們往往是巨嬰,或者罔顧一些規章制度,或者安全意識薄弱,造成救助者的損傷甚至犧牲,因此對這些被救助的人充滿憤怒,進而屢屢發出提醒大家保護好自己,舍己救人不值得的的聲音……這裡邊的争論很多,顔青橙也不是關注這個,但是作為這種時候舍己救人的英雄,他憑什麼被旁觀者發出冷漠的嘲笑?
“你喜歡劉長安?
”蘇南秀依然沒有回答顔青橙的問題,隻是回過身來看着顔青橙的眼睛。
這雙眼睛就像有時候劉長安給人的感覺一樣,要看進别人的心裡似的……隻是劉長安真的能看透人心,而蘇南秀的眼神侵略性更明顯,也更讓人不由自主地生出抵抗來。
“沒有。
”顔青橙連忙否認,沒有想到居然真的會有人這麼認為,不禁讓顔青橙面紅耳赤。
從最早開始接觸劉長安,顔青橙覺得大家都會認為她隻是有班級活動才會找劉長安,不會誤會她,到她确實想要主動接觸劉長安時,顔青橙的心态變了,也覺得大家的心态會不會也變了,認為她對劉長安有好感。
女孩子往往就是在這些分寸和細節上考慮許多,讓男孩子們琢磨不透她們如天氣一樣變幻的态度。
蘇南秀的眼神在顔青橙身上掃來掃去……像這樣外表熱情而随和的女孩子,内心藏着許多堅強和自尊,習慣掩飾自己的情緒外露,要讓她承認喜歡上一個她覺得太過優秀,或者說和自己不是一個世界的男孩子,幾乎是沒有可能的。
除非這個男孩子主動去追求她,并且讓她感受到最夠多的誠意,消除掉她那份從生活中帶來的對任何事物都有着的猶疑與不信任,否則她基本不會表露出自己的真實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