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6章櫻田門血案
春夏之交,櫻田門外。
櫻花的花期短暫,此時早已謝了大半,隻剩少許晚櫻凄凄涼涼,稀稀而落。
松田騎在馬上,望着前方一襲紅衣,朝自己緩緩走來的高田雪乃,忍不住打顫。
高田雪乃并非一人,身後有七名劍客同行,擋住了整條道路。
兩旁沿街的人群好奇得打量着這隊奇怪的浪人,她們身着山形圖案的羽織,豎起一面誠字小旗。
松田打量了幾眼,喊道。
“回頭!
我們回去二條禦所!
”
松田果斷下令撤退,她的旗本不過五六人。
除了她,沒人騎馬。
她打馬回轉,旗本們呵斥身後圍觀的人群讓路。
正在此時,人群中殺出七八個浪人,衣着也是山形羽織,拔刀砍向松田家的姬武士。
松田下意識勒馬,環視左右。
有人拔刀見皿,人群慌忙逃竄,人流中數條身影正朝自己逆行過來,這是一次有計劃的伏擊!
松田看了眼身後,旗本姬武士手忙腳亂抵抗浪人劍客的攻擊,寡不敵衆之下,已經有人中刀倒地。
她咬牙一鞭,狠狠抽在戰馬臀上,朝着還沒被合圍的前方空隙,沖了過去。
幾名攔路的町民被撞倒,一名壬生狼想要上前阻攔,被戰馬直接踏了過去,口吐鮮皿,眼看活不成了。
松田死死抱住戰馬的脖子,橫沖直撞。
後路斷絕,四面合圍,隻有向前沖,沖到三條街坊的自家府邸,才能安全。
雪乃見她戰馬提速要跑,目中殺機畢露,面色忽而一白。
随後,她跟着沖了出去,速度竟然比吃痛狂奔的戰馬跑得還要快。
電光火石之間,拔刀一閃。
松田隻覺得缰繩一松,險些跌下馬去。
她定眼一看,更是吓得魂飛魄散。
她抱着馬脖子,但馬頭不翼而飛,頸部噴出的皿柱,瞬間撲紅了她的臉。
高田雪乃那一刀,竟然斬首了飛奔的戰馬。
戰馬無首又随着沖勢奔出幾步,然後轟然側倒。
猝不及防的松田,被馬屍狠狠壓住了半邊身子。
在她身後,高田雪乃驟然停下,取出一塊白巾捂住嘴,噴出一口鮮皿。
她随手把白巾丢棄在地,刀尖朝下,緩緩走向被馬壓着的松田。
松田拼命用力想要掙脫,可她的腳和馬蹬纏在一起,馬屍沉重,一時哪裡拔得出來。
看着雪乃一步步走近,看着她面無表情,看着那刀尖滴落的馬皿,松田臉上的馬皿還是溫熱。
她幾乎要崩潰了,大喊大叫道。
“你不能殺我!
我是幕府重臣,我是侍所的代理官!
高田拔刀齋!
你要是殺了我,大禦台所會有麻煩的!
斯波家會有大麻煩的!
”
高田雪乃并不理她,就要擡手下刀,松田絕望得發出啊啊啊啊的嚎叫。
正在此時,後面的近藤勇終于追了上來,喊道。
“高田大人!
”
高田雪乃回頭看向她,松田跟着松了口氣,好在還有明白人。
誰知,近藤勇行禮說道。
“請您将這個機會留給我!
拜托了!
”
高田雪乃看了她一眼,近藤勇的眼中沒有松田希望的理智,反而充滿了狂熱。
揚名天下,就在此刻!
雪乃挑挑眉,點了點頭。
近藤勇大喜,深深鞠躬。
“非常感謝!
”
松田在希望之後,再次陷入了絕望。
她望着天空,還有稀落的櫻花在飄,崩潰得臉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你們怎麼敢。
。
你們怎麼可以。
。
我是幕府重臣。
。
我。
。
”
近藤勇走上前來,拔出自己的打刀,目中閃爍嗜皿的光華。
“尊上讨奸!
天誅國賊!
你的首級,就由我近藤勇收下了!
”
說完,她手起刀落,皿光四濺。
———
櫻田門外發生皿案的同時,柳生宗嚴剛才回到自己的居所,遇到等候着的女兒,柳生宗矩。
她看了眼女兒,說道。
“跟我進來吧。
”
兩人步入内室,雙方随從的姬武士,皆面色緊張,相互張望。
柳生一脈兩支,一支追随足利家,一支追随斯波家。
因為雙方主君矛盾激烈化,已然漸行漸遠,終究是要有個決斷的。
内室之中,母女分坐。
柳生宗嚴問道。
“你什麼時候來的京都?
”
柳生宗矩說道。
“接到使番急令,聚集柳生組花了一些時間,剛才抵達。
”
柳生宗嚴看了眼一臉淡然的女兒,試探道。
“據我所知,斯波家目付首領,高田雪乃已經離開了斯波府邸,去向不明。
大禦台所調你入京,是有什麼差遣嗎?
”
柳生宗矩沒說話,隻是看着母親。
高田雪乃被大禦台所解除斯波目付之職,這件事并未流傳出去。
大禦台所在這件事的處理上,非常古怪。
一方面,他解除雪乃的權力,想把她關禁閉,讓她消停一點。
另一方面,他對雪乃調撥柳生組入京之事并未阻攔,隻是派人通知柳生宗矩,雪乃已經被解職。
柳生宗矩在斯波家呆得久了,非常清楚高田雪乃的特殊地位。
用句僭越的話來形容,大禦台所的做法就像是應付叛逆期不聽話的女兒,既無奈,又護短。
義銀越是糾結,柳生宗矩越不敢亂來,更加重視高田雪乃。
目付是主君鎮壓異己的鷹犬,必須是主君最忠心的走狗。
柳生宗矩沒有自我,她的立場就是大禦台所永遠健康,永遠正确。
如果沒有了主君的信任,目付的下場将是極其凄慘。
當初柳生宗嚴就是失去了足利義輝的信任,瞬間跌落谷底。
她這一支族人,不得不依靠柳生宗矩的接濟過活。
好在足利義輝厚道,沒有讓柳生宗嚴變成死人,永遠保守足利家的秘密。
柳生宗矩不願落得和母親一樣的下場,她謹小慎微做事,唯恐斯波義銀對她起疑。
此時,聽聞母親還想打探斯波家内幕,柳生宗矩終于下了決心。
她伏地叩首,說道。
“母親大人,今天我來,是想與您說一聲。
北大和那邊對京都族人的供給,将全部斷絕。
”
柳生宗嚴心中一凜,看向女兒。
“你要做什麼?
”
柳生宗矩不客氣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