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青天會
你在大街上随意遇到的某一個人,都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身份。
江朽便是如此,他遇到了大渝皇室唯一的一位小公主,并把她帶回了客棧。
“你叫元迦?
”
江朽看着坐在對面,努力裝作鎮定擺出一副高深模樣的大渝小公主,一眼便看穿了這個少女的心思。
周圍都是冷芒暗刺,誰都會保持戒備之心。
少女說道:“大渝皇室衰微,如今的元家嫡系,隻剩下了我和哥哥。
”
因為她背對着窗戶,星光落在她的後背上,燭火卻映着前身,看起來就像是分割成了兩半,完全是不同的情境。
江朽拿起茶壺倒了一杯茶推倒她的面前,問道:“你找我做什麼?
”
元迦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脖子,似乎是累了,但還是努力高昂着腦袋,卻一臉認真的說道:“老師說隻有你可以拯救大渝。
”
江朽眉頭微皺,不禁說道:“你的老師是誰?
我為什麼要拯救大渝?
雖然大渝如今是神王府當權,但民生富足,天下安定,從何而來的拯救一說?
你不如直接說這是元氏想重新掌權罷了。
”
“你!
”
元迦臉色一變,盯着江朽平靜的臉說道:“你這個人好生沒有禮貌。
”
江朽平靜道:“我隻是實話實說。
”
元迦的身軀輕輕顫抖着,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壓制着心中的怒意,許久後忽然低下頭,緊緊握着衣角說道:“隻要你答應幫我,什麼要求我都可以答應你!
”
江朽沒有意外,隻是心中的疑惑更深,道:“你的老師是誰?
”
元迦緩緩擡起頭,眼簾微垂道:“她叫洛之。
”
江朽又問道:“洛之是誰?
”
元迦沉默了一會兒,看向江朽說道:“隐霧之主。
”
……
……
“隐霧若是盡數出山,就算是神王府也會忌憚的吧?
”
江朽起身走到窗邊,望着諸天繁星下的無盡人間,一時間隻感覺心口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般,為什麼這麼多人都在關注自己呢?
元迦也站了起來,走到江朽身旁,雙手交叉放在小腹上,說道:“無論大渝國的局勢如何變化,隻要根基尚存,聖堂便不會出手,老師讓我找到你,是想把聖堂那位引出來。
”
江朽看了她一眼,說道:“聖王?
”
“嗯。
”
元迦輕點下颌,說道:“老師要見聖王,而皇室若想再度崛起,也需要聖堂的力量,還有……”
江朽看向忽然陷入沉默的元迦。
元迦遲疑片刻,又道:“我哥哥是大渝皇室的唯一繼承者,他現在便在聖堂。
”
江朽說道:“他被囚禁了?
”
元迦眼中浮現掙紮的神色,說道:“他是聖王幾個親傳弟子之一,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他了,和囚禁沒什麼兩樣,但也正因為如此,神王府才會保留最後一絲忌憚,否則他們又怎麼會放任已經式微多年的元氏皇朝繼續存在,恐怕早已取而代之了。
”
“很矛盾啊。
”
江朽眉頭微皺,道:“隐霧之主要對付聖王,你要對付景家,你哥哥又是聖王的徒弟,怎麼看怎麼矛盾。
”
元迦忽然轉過頭看向江朽,認真說道:“其實不矛盾,泠泉境讓你出山定是為了天下事,而這天下事定是繞不開七大秘境,你出現在大渝,想必也和聖堂脫不了幹系,既然我們的目标一緻,為什麼不合作呢?
”
江朽直視她的目光,問道:“斷月呢?
”
元迦說道:“他被你在昆侖古域重傷之後,老師已經知曉他是聖王弟子的身份,便把他逐出了隐霧,如果不是有聖堂庇護,老師已經将他誅殺。
”
江朽又道:“甯閑呢?
”
元迦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
”
江朽看着她那雙明亮卻帶着些柔弱之色的眼睛,沉默了一會,說道:“我要見你老師。
”
元迦說道:“老師說現在還不是時候。
”
江朽直接說道:“那就等時候到了,我們再合作。
”
“你!
”
元迦一時語塞,這一刻她才意識到眼前這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并不是個簡單人物。
江朽又說道:“你應該知道,我是月宮之人,而且月宮十大天字殺手之一的祝念就住在旁邊,她要是知道了你的身份,可不會讓你輕易走的。
”
元迦猛地一跺腳,轉過身便朝門口走去,忽然又停住腳步,轉過頭看向江朽說道:“我會把你的要求告訴老師的。
”
說話話,她便離開了。
江朽靜靜的看着大開的門庭,不多時視線中出現了一個紅衣女子。
祝念走了進來。
……
……
“好像很多人都開始關注我,似乎是從劍窟出來之後。
”
江朽靠着窗台,望着夜色。
祝念倚着桌子,手中晃着酒壇,說道:“或許從你出生之後,這一切便已經注定。
”
江朽愣了愣神,緩緩開口道:“四歲那年,我被師姐撿走去了太平鎮,跟着老爹生活了十年,又去了離川居英院,十六歲時被無極劍宗的劍聖發現,後又被泠泉境關注到。
直到現在,無論是月宮還是隐霧,亦或是七大秘境其中之二,似乎都在監視着我的一舉一動,還有那蠢蠢欲動的魔宗,也能和我扯上關系……”
“怕嗎?
”
安靜的房間内忽然傳出祝念的聲音,有一絲低沉的意味。
江朽偏過腦袋,看向坐在桌前惬意飲酒的祝念,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太麻煩。
”
祝念又道:“人生隻有報仇嗎?
可你的仇人不僅是随雲皇室。
”
江朽把腦袋向窗框上靠去,說道:“我明白的。
”
嘩嘩。
嘩嘩。
祝念輕輕搖晃着酒壇,酒水在裡面來回晃動,細細聽去,就像是大海上的浪濤在随着潮汐翻湧,在這安靜的房間内,聲音被無限放大。
“骨子裡帶的宿命,誰也逃脫不掉。
”
祝念悠悠然說道,飲了一大口酒,臉上紅暈漸顯,又道:“但我覺的,你或許是那個可以打破宿命的人,無論是冥王手劄,還是那所謂的人間規則,都會在你這裡畫上句号,然後重啟……”
“重啟麼……”
江朽喃喃道,忽然間想到了什麼,說道:“兩千年前新世界誕生,那位劍祖大人是時代的締造者,也是開拓者,他以核心之姿重啟了新世界,為什麼沒有完善這一切?
以他那般通天徹地的修為,不應該做不到吧。
”
祝念聳了聳肩,道:“誰知道呢。
”
江朽望着窗外輕歎了一聲,伸出左手放到了兇口的位置,感受着緩緩跳動的心髒,他閉上了眼睛,腦海中竟是莫名的浮現了一個紅衣少年的身影。
那個身影他曾經見過,在泠泉境的古碑考驗時。
古碑上出現了一個紅衣少年。
江朽的拳頭被黑暗包裹着,轟碎了古碑,也轟碎了紅衣少年的身影。
“你是誰呢?
”
江朽閉着眼睛喃喃自語。
祝念似乎也沒有聽到,獨自飲着酒。
夜色越來越深,一道明亮的劍光自南向北劃過夜空,照亮了天地,衆星皆暗淡。
又一道劍光自北向南飛過,呈青紅之色。
兩道劍光在天都上空相遇。
江朽睜開眼。
祝念也走到了窗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