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才情一行人回到糊塗堂時,已是孟傳情離開武林莊那日的午時。
夜未央得知幾人歸來,不顧一身傷,興沖沖地沖到了糊塗堂外面。
本是笑臉相迎,在見了幾人身後馬車上的棺材時,立馬被一張驚愕的臉代替。
在幾人臉上掃視一番,才知棺材裡躺的是誰,幾乎是踉跄着奔向了馬車。
夜未央在天涯閣受的傷,江才情還未來得及為他療愈,加上武功盡失,此時,他根本毫無力氣推開檀香木制的棺材蓋。
隻得朝身旁的勞桑心揮了揮手,“打開!
”
領主怎麼了?
勞桑心心裡有些奇怪,雖是如此,她還是單手運功,一掌揮開了棺材蓋。
夜未央勉強上了馬車,扒住了棺材弦,朝裡面望去,隻見南華穿着白衣,面容安詳地躺在裡面。
“星仔……”他望着南華的屍體,怔怔無語,片刻後,伸手扒開南華兇前的衣服,見了那殷紅的滅絕神掌掌印,隻覺得觸目驚心。
沉聲問道:“是孟傳情幹的?
”
衆屬下聽出他語氣不善,無人敢答話。
江才情似是因為沒有救回南華而有些心虛,偷瞄了夜未央一眼,見他并沒有看自己,便道:“我去的時候,他已經中掌了……”
夜未央暗自咬了咬牙,跳下馬車,卻沒有站穩,江才情及時扶了他一把。
他不知是生氣還是傷心,猛地甩開江才情,拂袖而去。
江才情見狀,急忙跟上。
身後,衆屬下望着兩人離開,面面相觑。
勞桑心眉頭微皺,對身旁的冉必之道:“你覺不覺得領主有些奇怪?
是不是受了重傷?
”
冉必之雙臂環兇,抱着陌陽刀,側頭想了想,道:“應該不止重傷吧,貌似武功也全廢了!
”
勞桑心一驚,“怎麼會這樣?
有誰居然能廢了他的武功?
”糊塗堂的衆人,并不知道江才情的姐姐,神無赦的存在。
冉必之搖頭:“這一趟出去,似乎所有人都出師不利。
”
冉弄衣看着自家哥哥,道:“你說領主的武功被廢了?
那他今後豈不是廢人一個?
”
冉必之瞥了她一眼,“隻要他心不死,就不能算是廢人吧。
”
勞桑心點頭道:“你說的沒錯,他隻要留住那一顆大腦就行了。
至于武功,有我們就足夠了。
”對于勞桑心來說,夜未央有沒有武功都不重要,因為無論他變成什麼樣,自己都會誓死追随,一生一世,永不叛離。
幾人在外面議論的時候,被議論的人則悠閑地躺在椅子上,頭枕雙手,不知在想着什麼。
江才情走了進來,斟酌着開口道:“未央,你生氣了嗎?
”
夜未央扭頭看他,淡淡道:“你以為我那句話,是真的要去殺武林莊的人麼?
”他本意是帶衆屬下一起去祝賀的,當時他以為自己去天涯閣很快就能回來,所以并沒有跟冉必之他們細說。
哪知自己竟被神無赦困住,而江才情也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以至于自己的一句玩笑話,間接地害死了南華。
江才情反問道:“難道不是麼?
”
夜未央道:“殺了武林莊的人,隻會惹來更多仇家,對我毫無益處,我會做這麼無聊的事嗎?
”
江才情問:“那你那天為何說要殺去武林莊?
”
夜未央歎了一口氣,“那天在天涯閣,你突然返回來,我還以為你腦筋轉彎了呢,沒想到還是如此的一竅不通!
”他看着那個一臉茫然的人,問:“你那天究竟為什麼回來?
”
江才情道:“我碰到一個算命的,我跟他說了你的事,他就讓我再回去找……”
夜未央已徹底無語,甭指望這人哪一天會突然開竅,就像不能指望母豬會爬樹一樣。
他頭疼的緊,不想再跟江才情這個死腦筋的人讨論這高深的問題,便岔開話題:“讓他們把小南葬在後山吧,也不要太遠了,方便拜祭。
”
兩個時辰後,糊塗堂後山。
夜未央斟滿一杯酒,緩緩倒在南華的墓前,身後,一衆屬下靜靜看着,皆不敢言。
夜未央再斟滿一杯,自己喝下,這才對身後的勞桑心道:“六日,你即刻動身前往飛龍引,看住南無詩。
”勞桑心沒有多問,隻是點頭回道:“是!
”
夜未央接着斟第二杯酒,同樣倒在地上,同時對冉必之道:“必之也去武陵鎮,随時接應我們。
”倒滿,喝下,頓了頓,又道:“我再休養幾天,便和小白一同過去。
”
身後冉弄衣有些不滿,問道:“那我們呢?
”
夜未央道:“你和天都另有任務。
我要你們在江湖上散布消息,就說南無詩攜魔靈珠藏身于武陵鎮。
不出幾日,江湖中人便會聞風而動,天魔教自然也不例外。
”他斟下第三杯酒,緩緩倒下,眼中含着冷冽的光芒,“這一局,誰也别想逃開。
”
“至于南華的這筆賬,武林莊的人遲早是要還的!
”
夜未央猛地将空杯摔碎在地,在幾人的驚訝目光中,轉身離去。
清風拂動他的衣衫和飄散的長發,吹盡他一身的憂愁。
遠遠看去,似空靈,似霧幻,背影看起來卻是如此的蕭條寂寥。
勞桑心和冉必之下了骊山,乘船走水路,天黑才趕到武陵鎮。
冉必之在鎮中找了一家客棧住下,勞桑心則直奔飛龍引,恰巧比孟傳情幾人先一步到達。
被南無詩留下來看門的齊叔,見幾人三三兩兩的回來了,也不多說,兀自去睡了。
留下各懷心事的幾人在大廳裡互相寒暄。
孟傳情此時根本無暇想武林莊的那群殺手是誰,見了勞桑心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讓她幫忙給夏星辰準備房間。
勞桑心想起南華是因孟傳情而死,不禁生出一股怒氣,正欲拒絕,卻見孟傳情面色蒼白,身體有些虛弱,當是受了重傷。
一時又不忍,隻得強忍,看着夏星辰,問道:“她是誰?
”
孟傳情道:“她是千機子的弟子,名字……”他忽看向夏星辰,他貌似還不知道這個女子的名字。
夏星辰輕笑,道:“我生于夏季,因當夜星辰漫天,所以,師父為我取名夏星辰。
你們叫我星辰就好。
”
孟傳情看着她,道:“我們好像還沒那麼熟。
而且,我也不會猜不出你跟在我身邊的目的。
”
夏星辰道:“你大可以放心,我保證,在你受傷期間,絕不會對你出手。
”
一旁的勞桑心聽了這話,卻有些理不清兩人之間的關系。
這時,又聽莊伏樓道:“最好你說到做到,若不然,我定會先送你走。
”
夏星辰道:“當然,有劍神在此,我也是不敢輕舉妄動的。
”她嘴上雖這麼說,但眼裡的神情卻無一絲懼怕之意,顯然是口頭上的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