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必之眼見江末甯遠遠地跟着商羽落走了,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一回頭,嘴巴張的老大,“領主?
”
夜未央如鬼魅般坐在他的對面,一隻手撐着額頭,沒有看他。
冉必之頓了頓,道:“我馬上出城……”然後轉身欲走。
“回來!
”夜未央突然擡手叫住了他,一聲輕歎後又道:“現在出城不覺得太晚了點。
”
他的語氣很輕,沒有責備,讓冉必之感到有些奇怪,他輕輕喚了一聲:“領主?
”
夜未央語氣依然很輕:“陪美人在這坐了兩個時辰,你倒是挺享福的,可苦了我,美人是毒酒啊!
”
此言一出,冉必之更加吃驚了,原來領主早就知道自己在這裡了!
他急忙解釋道:“她是商羽落的妹妹,昨日與我們一戰受了重傷。
商掌門今早進城将她獨自留在林中,沒想到卻被一個送粥的給玷污了……”
冉必之話未說完,就聽到“噗”的一聲,夜未央彎腰吐了起來。
他睜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這是什麼情況,領主居然吐酒了?
許久之後,夜未央擡起了頭,對冉必之道:“送我回莫邪塔。
”
這方,孟傳情獨自返回東華客棧,還未上樓,就趴在欄杆上猛烈地吐了起來,吓壞了鄢商慈幾人。
幾人将他扶上樓,手忙腳亂地伺候着,桑幼憂喂他喝了一碗醒酒湯後,他蒼白的臉色才漸漸好轉起來。
當他告訴衆人自己醉酒的原因時,最了解他酒量的桑俊和桑幼憂是一臉的驚訝。
桑幼憂驚呼道:“天啊!
二表哥,你碰上對手了!
我可從來沒有見你醉過。
”
桑俊也暗笑道:“我可是記得你昨天說過,誰要是能把你放倒,你就認誰做老大。
嘿嘿……酒量不濟,還敢大言不慚,現在你可知道什麼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
”
孟傳情靠在床上,一手撐着下巴,思忖道:“難道真的是人外有人,還是這‘人外人’其實是跟我一樣,都在強撐?
”
風雨樓的酒,無論是杜康還是女兒紅,都是陳年烈酒,下喉如火,腹熱難熬。
孟傳情雖然經常喝酒,但都是抱着酒壺獨坐慢飲,很少這樣一碗接着一碗地喝。
早在夜未央敬他最後一輪酒時,他就已經漸感不适了,但見其他兩人臉上都毫無醉意,他隻有用内力強撐。
如此,他又喝了夜未央敬他的七八碗酒。
雖是笑着接納,心中卻是叫苦不疊,隻希望快點結束這次鬥酒。
好在掌櫃及時的對他們下了逐客令,才讓他不至于吐倒在酒桌上。
孟傳情心中疑惑連連,摸不準夜未央和商羽落是真的酒量好,還是跟他一樣在用内力強撐。
如果是強撐倒還罷了,但如果隻有自己一人吐了的話,那可就糗大了,看來這個夜未央還真不能小觑。
孟傳情想了想,朝桑俊道:“你可聽說過‘夜未央’這個人?
”桑俊雖然一直跟随桑幼憂做生意,但也算半個江湖中人。
在場之人道若論對江湖之事的了解,恐怕沒人能及得過他了。
桑俊道:“我從未聽說過此人,難道是江湖上新崛起的人物?
”
孟傳情道:“我看不像,他的神情和處事态度,怎麼看都像是個**湖。
”
一直坐在床上一言不發的鄢商慈突然道:“他真叫夜未央嗎?
或許跟你一樣用的是個假名字。
”
孟傳情搖頭道:“他的名字應該不會有假,我奇怪的是,既然他和商姐姐一年前就相識了,為何今日卻不以真名示之呢?
為了掩飾自己,他把我夾在中間,從頭到尾都不露一絲失算的神情,此人的心智真非一般。
”
衆人一陣沉默。
孟傳情看向坐在桌旁發呆的桑幼憂,笑道:“表妹,你怎麼轉性了,也不說句話?
”
桑幼憂回過頭來,道:“我看這個人挺好的,總是笑臉迎人,不像二表哥你,整天愁眉苦臉的。
”
孟傳情啞然失笑:“表妹,那叫笑裡藏刀,你别被他的外表給騙了!
”原來她的魂已經被夜未央給勾了去,難怪會一反常态的安靜。
桑幼憂瞪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鄢商慈突然道:“傳情,你真的要幫那個老闆娘賣衣服嗎?
”
孟傳情靜了片刻,笑道:“答應的事怎能反悔,況且有人答應會幫我,相信他也不會失言的。
”
在他們聊的正興的時候,對面的莫邪塔三樓卻安靜如常。
夜未央躺在躺椅之上,一手撫額,閉目休息。
江才情坐在桌旁看着他。
勞天和冉必之齊排立在江才情的對面,都是禁聲不言,兩人對視一眼,心中皆明:堂主生氣了!
堂主的表情永遠隻有一個——淡漠。
他沒有喜,也沒有愁,縱使哪個屬下冒犯了他,他也不生氣,隻是淡淡的一句話解決。
普天之下,能夠惹堂主生氣的人恐怕就隻有領主了。
勞天和冉必之一同看向夜未央,心中皆為他緊張。
夜未央突然睜開了眼睛,見江才情一直看着他,笑道:“小白,我又不是女人,你這樣盯着我做甚?
”
江才情冷着臉沒有說話。
夜未央又看向勞天,“六日,去給我弄碗醒酒湯。
”勞天小名叫六日,夜未央一直如此稱呼他。
勞天低頭應了聲“是。
”,尚未動身,就聽江才情冷聲道:“潑冷水醒得更快些!
”
勞天僵立當場,看了看江才情,又看向夜未央,一臉的為難。
夜未央突然喝道:“必之,取冷水來!
”
冉必之一臉愕然地看着他。
勞天扯了扯他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去取水,冉必之隻得遵照命令轉身去了後房。
隻過了一會兒,冉必之就取來了水。
夜未央看着冉必之手裡端着的碗,笑道:“必之,你真幽默。
我讓你取冷水,是要醒酒,而不是漱口。
”
冉必之尴尬地笑了笑,轉過身,看見勞天提了一滿桶水過來,心中甚是感激。
勞天将水提到夜未央的身邊,突然高舉水桶将水全部潑在了夜未央的身上,然後在冉必之的震驚中提着空桶去了後房。
夜未央用手抹去臉上的水,歎道:“還是六日夠狠!
”他望向微微動容的江才情,笑道:“小白,還是你在行,潑冷水醒酒真的比喝醒酒湯還要快些。
”
江才情無語地看着他。
明知道那隻是自己一時的氣言,他還真讓人拿桶水潑自己,這不是讓自己難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