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帶着孟傳情三人到了一處破廟。
孟傳情神智已經有些渙散,卻還是一把抓住黑衣人胳膊,問:“是你嗎?
”
這一問,讓水連環和莊伏樓一頭霧水,黑衣人卻笑了,摘下面巾,道:“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原來她竟是化名殷娘的飛龍引客棧老闆娘——南無詩。
她搖搖頭,似是有些無奈:“這才幾天,你怎麼又弄了一身傷?
”
孟傳情苦着臉,道:“時運不濟呗!
”他看了看周圍幾人,水連環身體有些虛弱,莊伏樓因昨日之戰身上也帶着輕傷,而自己,怕是一名普通的混混都能打倒。
這種形勢,帶商慈出來反而受累。
孟傳情依然放心不下,對南無詩道:“你能幫我把商慈帶出來嗎?
”
南無詩臉色沉重,道:“都這種時候了,你還想着她?
先把自己的傷養好了再說吧!
”
孟傳情道:“我隻是擔心,這一走,怕是再見商慈就難了。
父親本就是借商慈的成親引我回來,若我再離開,他說不定還會用其他計謀傷害商慈。
這個時候,隻有商慈在我身邊,我才安心……”他說着說着,竟猛然倒了下去。
水連環急忙探了探她的脈搏,道:“隻是傷重暈過去了,要盡快給他療傷。
”
莊伏樓伸手就要為孟傳情療傷,南無詩卻攔住了他,“趁這個時候,帶他走,回飛龍引再療傷也不晚。
若他醒來,必然要回去找鄢商慈,到時隻會惹麻煩。
”
水連環和莊伏樓對望一眼,有些猶豫,“如果這樣,他醒來後會生氣吧?
”
南無詩笑道:“他現在弱的跟一隻小貓似的,再怎麼生氣,也不能拿我們怎麼樣?
”
莊伏樓沉吟片刻,道:“我們還是尊重孟兄弟的想法吧。
”
南無詩道:“他若怪罪,有我擔着。
”見兩人還是有些猶豫,她又道:“不然你二人回去找鄢商慈,我帶他回飛龍引如何?
到時,他必然會對兩位感激不盡。
”她話中暗含譏諷,這兩人聽後臉色都有些難看。
南無詩說完便出了廟門,口中還道:“我這就出去找馬車,兩位請自便。
”
兩人看着她離去的背影,一時怔住了。
莊伏樓半晌才問:“師妹,你知道她和孟兄弟什麼關系?
”
水連環道:“不知道,我們還是跟着她吧。
”
南無詩很快就找來了一輛馬車,幾人帶着孟傳情坐着馬車緩緩徐行。
大緻有一半路程後,南無詩突然下車,對莊伏樓兩人道:“煩請兩位送他回飛龍引。
”
水連環道:“你去哪兒?
”
南無詩看着依然沉睡的孟傳情,道:“回去找鄢商慈。
”她的反複無常,讓這兩人百思不得其解,遂追問道:“為何現在回去?
”
南無詩道:“以小孟的個性,倘若見不到鄢商慈,使起計來,隻怕我們誰也應付不了。
所以,我們必須将鄢商慈帶出來。
但若我一早回去找鄢商慈,他也是不放心的,定會堅持在破廟等着。
如今行了這半日路程,早已遠離莫邪鎮,追他的人也該甩掉了,就算他想在此地等着也無妨。
”她看着莊伏樓,道:“他醒來後若是堅持在這裡等着,就由着他吧。
”
水連環和莊伏樓怔怔地看着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個女人,好深的心機,或者說,她對孟傳情還真是了解。
一切都安排的如此周到,讓人覺得可敬,卻也可怕。
“還好她不是小孟的敵人。
”水連環看着南無詩離去的背影,喃喃道。
不再多做停留,兩人駕着馬車繼續前行。
孟傳情醒來時,已是南無詩離開的一個時辰之後。
他見自己竟躺在一輛馬車中,心下一驚,急忙掀開簾子,見四周荒草連天,景色卻是有些熟悉。
細想之下,才知這是返回飛龍引的路。
他呆了呆,這才開口問駕車的莊伏樓:“莊兄,這是到哪了?
”
莊伏樓如實道:“再有一半路程就到飛龍引了。
”
孟傳情意外地沒有責備他,隻是問:“神醫和老闆娘去哪了?
”
水連環忽然從馬車後座探出頭來,道:“我在這!
”
孟傳情扭頭看看水連環,又扭回來看看莊伏樓,半晌才道:“這是老闆娘的主意吧?
她回去找商慈了?
”
水連環道:“你們兩個真可怕,像是彼此肚子裡的蛔蟲,把對方的心思摸的一清二楚。
不知道你是要在此地等着呢,還是繼續往前走?
”
孟傳情笑了笑,道:“還是先找家店休息一下吧,我有些餓了。
”他從早晨到現在一直未曾進食,自是真的餓了。
莊伏樓揮鞭,馬車接着往前走,大概半個時辰後,一家荒野小店出現在三人的視線之中,幾人便決定在此地休息。
這家店地處偏僻,四面荒草連天。
雖是如此,店卻不小,上下兩層,二樓窗戶外一塊招牌在風中搖搖晃晃,似是在向行人招手。
三人将馬車留在栅欄外面,穿過曬着魚幹食材的院子,進了小店。
小二眼尖,見了三人急急忙忙招呼他們在一張空桌前坐下。
因途徑此地的都是遊山玩水的志士和來往商客,所以店裡的客人并不多,冷冷清清的。
三人随意點了幾盤小菜,簡簡單單地吃了。
水連環見孟傳情吃的很香,想起了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遂問道:“你的病沒有複發了吧?
”
孟傳情放下碗筷,道:“暫時無礙。
人海茫茫,我毫無辦法,隻怕……”時日不多了。
他頓了頓,沒有說下去,即使他已經認命地接受這一切,卻還是沒有勇氣說出口。
水連環給他的藥,隻剩六顆,也就是說,若他不能在六個月之内,找到那個跟他擁有相同内力的人,為他傳輸内力的話,他頂多隻有六個月可活。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生命是那麼的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