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山之巅。
景色秀麗自然,清幽的泉水,綠油油的草地,伴随着鳥語花香,讓人如入仙境。
滿山秀麗的花朵,滿山蒼翠的松柏,這一切,都如淡淡的水墨畫,安靜,淡泊,悠遠;山腰上的瀑布飛瀉着它那珍珠般的清泉,洗淨了人間的鉛華,滌蕩了山中片片翠綠欲滴的樹葉。
商羽落盤膝坐于一塊大石之上,夜未央坐在他對面的叢林之中,身前是一架古琴。
商羽落至此時才明白夜未央為何會選擇在此地為她恢複武功。
這裡的确可以稱為自然之境,僅僅在此坐上片刻,她就感覺心情無比舒暢。
“準備好了嗎?
”夜未央撫琴輕問。
商羽落輕笑點頭。
琴聲猛然響起,商羽落心頭一震。
這曲子分明是那曲玉箫魂,千古絕唱——絕不放手。
夜未央竟然也會彈?
有這首曲子,何愁武功不能恢複?
叢林中飄出的琴音,那樣的悠揚清澈,如青巒間嬉戲的山泉;那樣的清逸無拘,如楊柳捎頭飄然而過的微風;那樣的輕柔绮麗,如百花叢中翩然起舞的彩蝶;那樣的清寒高貴,如雪舞紛紛中的那一點紅梅。
時而高聳如雲;時而低沉如呢語;時而飄揚如風中絲絮;時而沉穩如松立飒崖;時而激昂、時而空蒙…
商羽落發誓,她今日聽到的是這世間最美妙的音樂。
如果說,秋雙心的琴音是如魚得水,悠閑自在,那麼夜未央的琴音就是魚躍龍門,一躍千裡,激昂雀躍,不失鬥志;如果秋雙心的琴音是空谷幽蘭,寂靜無争,那麼夜未央的琴音就是百花叢中絢麗的玫瑰,豔惹芬芳,不失光彩;如果說秋雙心的琴音是花前月下的呢喃細語,那麼夜未央的琴音就是風花雪月下的纏綿銷魂,如癡如醉,不失激情……
商羽落覺得自己如至霧裡雲裡,在半空中飄舞,無拘無束;刹那間,又來到了鄉間小路,感受到了民風淳樸,人間至愛;一幕幕溫暖的畫面不停的在腦海中回旋……
不知過了多少個時辰,商羽落慢慢地清醒過來,睜開眼時,四周一片漆黑,原來天已黑了。
夜未央不知去向,隻有那架古琴還在月色下閃着銀光。
她暗運内力,右手朝古琴一揮。
“铮!
铮!
铮!
”琴弦自動跳躍起來,彈奏着不怎麼協調的音樂。
“啧啧,這琴聲,真是不堪入耳。
”夜未央抱着一堆幹柴自林中竄出,适時地嘲諷道。
商羽落淡淡道:“商某隻是凡女,自然比不上未央公子的才藝雙絕。
音律非我之所長,正如劍術非你之所長,我們彼此半斤八兩,用不着諷刺。
”
夜未央識趣地閉嘴,商羽落的口才可不是一般的好,普通人還真不是她的對手。
他讪笑道:“這件事可以說明,我的功夫沒有白費,商掌門的功力已經完全恢複了?
”
商羽落輕笑道:“要我拿你試招嗎?
”
夜未央假意面露驚恐狀,道:“不敢,我自知不是你的對手,還是不趟這渾水為好。
”話雖如此說,他卻伸出手掌,一絲火苗自掌心竄出,詭異耀眼。
商羽落驚訝地看着他用那火苗點燃柴火,一時懵了,“這是什麼武功?
”畢竟是久曆江湖的俠女,若是常人,必定認為這是妖術。
夜未央詭秘一笑,道:“烈焰精魂,灼盡人心。
”
商羽落淡然一笑:“原來是失傳已久的烈焰灼,此等天下絕學竟然也會落入你的手中,憑此絕技,足以與我一較高下。
”
“呵……商掌門真是時時刻刻也不忘我們之間的約鬥。
”
夜未央很快就烤好了野雞,遞于商羽落,兩人分食,與前兩日一樣,在林中露宿。
這種氛圍讓他們都不禁回憶起了初見時的情景。
一年前的那場邂逅,誰都銘記于心,卻從沒有說出口。
同樣的風餐露宿,同樣的野外共眠,兩人彼此依靠,共同弑敵。
那短暫的七天,成為兩人共同的回憶,卻隻能永久埋藏心底,因為他們誰也不知道,将來,究竟是敵還是友。
與商羽落分别之後,夜未央便趕回了糊塗堂,一進門,便被滿地傷員和熟悉的氣氛給吓住了。
這種情況貌似小白又在生氣了吧?
不然幹嘛所有人都聚在大廳,一見他回來便似看見神一樣,既興奮又緊張?
二話不說,直奔江才情的房間。
果不其然,那人正坐在桌邊發呆。
一見他進來,劈頭就問:“未央,你為什麼不告訴我農秋音是天魔教的人?
”
夜未央好笑地看着他,“小白,你這種語氣似極了怨婦。
”
江才情漲紅了臉,憤怒地看着他,夜未央又道:“這表情更像。
”
江才情眼神忽地變得淩厲起來,直直盯着夜未央,整個房間也圍繞着一種肅殺之氣。
夜未央知道江才情是真正的生氣了,不敢再調侃他。
這個人雖然不會殺自己,但絕對有本事讓他生不如死。
譬如打斷他全身的經脈,隻留一條保他不死,折磨過四五天之後,再全部接起來,那種痛苦真不是常人能夠承受的。
雖然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小白的确有這樣的本事,因為他是軒轅之後,軒轅家的人都是傳奇。
夜未央幾句話消了江才情的怒氣,一問之下才知道這幾日發生的事。
“……母親明明還有氣息,可是無論我用什麼方法都無法将她喚醒……”
夜未央随江才情來到了青璃夫人的房間,無極,那個斷臂的女人守在她的床邊。
她身邊多出來的那個男人是天道,軒轅家的四大守衛之一。
天道、無極、天命、皇極,前兩者跟着江才情,後兩者跟着神無赦,至死不離。
夜未央抱臂盯着青璃夫人許久,忽然揮手讓幾人退後。
他的手停在青璃夫人的身軀上空,來回幾個翻繞,蓦地從她體内鑽出六枚銀針。
夜未央單手接住銀針,看着衆人面面相觑。
青璃夫人終于醒了過來,夜未央正欲施展忘本與化心,卻聽她喚道:“才情……”
夜未央詫異,“真是難以置信,她竟然清醒了,是這六枚銀針的功效嗎?
小白,你竟然不知道這銀針是誰插進去的……”
江才情毫不理會夜未央,母親清醒,他内心也是無比激動。
像小時候一樣,依偎在母親懷裡,感受着她的溫暖。
在母親面前,他終是放下了所有的戒心和緊繃的臉,訴說着自己的心事。
這一對母子有太多的話要說。
夜未央也不好再打擾,慢慢退出門外。
不久後,聽見房内傳來青璃夫人的聲音,“你想替莫邪女神完成她的未了之願,徹底鏟除天魔教?
”
“母親,您反對嗎?
”江才情的語氣,小心翼翼,就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在試探母親的反應。
青璃夫人撫摸着江才情的腦袋,喃喃道:“孩子,何必為難自己呢?
天魔教百年不滅,是天命所歸,沒有人能夠徹底鏟除它,強大如莫邪女神,也辦不到啊!
你又怎會成功?
”
面對母親的直言,江才情沒有任何言語,緩緩擡起頭,看了她許久,然後落寞地轉身離去。
“才情……”青璃夫人看着兒子的背影,忽然感覺一陣心酸。
“夫人,您不應該如此打擊小白。
”夜未央歎了口氣,進門對青璃夫人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青璃夫人微怒,“作為朋友,你更應該勸他,而不是和他一起胡鬧。
”這個女人無論瘋與不瘋,說起話來一樣的英氣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