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點多。
陳南目光誠摯的看着眼前的裴老,鄭重的說了句:
“受益匪淺!
”
“由淺入深,深入淺出。
”
“裴老師對于中醫理論的認識,讓我開了眼界!
”
裴國恩微微一笑,若是其他人稱贊他其他地方,或許會不以為意,當了一輩子老師的裴老,就吃這一套。
“呵呵呵,這輩子,就有這點心得了。
”
“中醫治病,不能單純的依靠内科,現在的内科學,的确可以簡單的讓醫學生形成中醫思維,但是……歸根到底,這不是一條真正的正路,中醫思維的形成,要以中醫基礎理論為根基,形成獨立思維的中醫模式。
”
“當然了,我也不是說中醫内科學不好,隻是說……不能過于依賴。
”
“陳主任,你也不用謙虛,其實我知道你的,雖然沒有深入溝通和讨論過,但是我從你看病和科研來看,伱的中醫思維,是正統的大道。
”
“說句心裡話,你的臨床水平超過我太多了。
”
“隻能說是,術業有專攻。
”
裴國恩倒也沒有過多稱贊陳南,或者是妄自菲薄,他不會因為陳南現在盛名在外,就說一些如何如何的話。
陳南微微一笑:“裴老,您這滿腔學識,對中醫認識如此深刻,說實話……要是我不能把你請走,真的是中醫學子們的一大損失。
”
裴國恩也是呵呵的笑着:“中醫啊,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就跟這茶一樣,有的人說他是道,有的人說它是香,也有人說他是藥,還有人說他就是一杯水,好壞各有評判。
”
陳南緩緩點頭,看着裴國恩,靜靜的說了句:“我倒是覺得,茶,就是茶。
”
一句話,讓裴國恩不由愣了一下,随後深深的望了一眼陳南:
“倒是我唐突了,陳主任竟然有如此見識,真的了不起。
”
其實,這一番話,其實看似說茶,實則說中醫。
現在衆人對于中醫各種認識,要不過度延伸,要不過分貶低。
但是……無論怎麼評判,中醫,歸根到底,就是一門醫學,是治病救人的學科。
“這……受教了!
”裴國恩端起茶杯,目露三分恭敬。
“隻是……可惜啊……若是年輕二十年,我可能真的是雄心壯志。
”
“現在……哎……說實話,陳教授,我其實已經不太想折騰了,這麼大歲數,半截身子掩埋土裡,就想清閑度日。
”
陳南搖了搖頭,看着裴國恩說道:“此言差矣!
”
“七十歲,可一點不老,正是競選國醫大師的好時機呢。
”
“早幾年,都不一定有機會。
”
陳南這話,頓時讓裴國恩瞪大眼睛,倒茶的手都略微有些顫抖了。
國醫大師!
莫不是一輩子所有中醫的追求。
國醫大師,代表的是現代中醫名家之路。
裴國恩以前拒絕省名醫,是真的瞧不上,而且是因為醫院對他全國名醫的推選上,給否決了,無非是給他一個補償,但是裴國恩何等驕傲的人?
他心有傲骨,絕不将就。
但是,現在陳南不一樣,張嘴就來的是一個國醫大師。
整個晉省,隻有一個國醫大師!
孟義超孟老!
裴國恩内心都忍不住不争氣的加快了幾分。
陳南繼續說道:“當然了,裴老豁達,名利過眼雲煙,但是,我說句實話。
”
“在這個時代,你想要說出來的話,有人聽,還是需要一定的招牌的。
”
“而且,國醫大師能做的事情很多,更何況中醫需要一個能在培養和教育下一代領域的人才。
”
“裴老,您好好考慮考慮。
”
聽完這些話,裴國恩忽然有些後悔了。
陳南的話說實話讓他很心動。
但是……自己之前話都說出去了,馬三金陳南治不好,他就不去……
馬三金的情況,嚴重不嚴重?
顯然是嚴重!
身體五髒俱虛,心腎虛衰明顯,如果不進行治療的話,遲早會出問題。
腦出皿三十多毫升,手術……會傷及本源,大藥難補。
不手術,這出皿,很難驅散,也是一個問題。
裴國恩有些後悔自己給自己埋了一個坑。
這多少有些為難陳南了。
陳南來之前,裴國恩雖然對他賞識有加,但是已經不想折騰了,所以其實想要找個理由拒絕了對方。
現在……
裴國恩是進退兩難。
而陳南,是越來越想要把裴國恩請出山。
因為他發現,這裴老是真的有大學問大能力的人。
而且,現如今,有多少中醫大師能像對方一樣,堅守崗位四十多年,始終如一。
裴老在這個過程中,已經積攢了大量的經驗和心得。
溫故而知新可以為師。
那溫故知新幾十年呢?
所以說,裴國恩,是個人才,至于國醫大師,陳南也絕對不是開玩笑。
若是能做好教材,這是功在千秋的大事兒,區區一個國醫大師,算得了什麼?
裴國恩忍不住歎了口氣無奈說道:“其實啊,陳主任,我也不瞞着你,這馬三金,有點難啊!
”
“他身體太弱了,無論手術與否,都很難。
”
“而且,不瞞你說,這國醫大師,我可能也做不了。
”
“我現在還有官司呢,馬三金的孩子,把我告到了醫調委,現在問題解決不了,我這邊……想走也走不了。
”
“這麼大歲數了,說不定還得坐牢……”
“呵呵……”
話音剛落,就在這個時候……
忽然裴國恩的電話響了起來。
他看到來電顯示,不由地内心有些煩躁和無奈。
來電顯示正是馬三金的兒子。
但是,裴國恩也不是怕事的人,索性接起電話。
“喂,我是裴國恩,你父親怎麼樣了?
”
對方聽見聲音之後,連忙說道:“裴老!
”
“對不住了,哎……這段時間,我實在是太着急了!
”
“哎……”
“您也知道,我父親……”
裴國恩聽到這些話,頓時愣了一下。
這是……什麼意思?
前幾天不是都要把我告到醫調委了嗎?
這現在……怎麼成了這樣了?
“你父親現在怎麼樣了?
需要手術嗎?
”
裴國恩問了句。
對方連忙說道:“手術?
!
”
“不!
不!
不!
”
“不需要手術!
”
“是我們把您的好心當成了驢肝肺。
”
“人家首都來的專家幫我父親診療一番之後,說的和您的一模一樣。
”
“真的太感謝您了,裴老,我們一家子人,真的是……哎,内疚死了!
”
“若非您請過來的陳主任,神經科的楊主任說了,這出皿量絕對止不住,不手術都不行了。
”
“現在出皿量已經降了下來,從31毫升,降到了28毫升。
”
“根本不需要手術了。
”
“醫調委那邊,我們已經去溝通了,主動撤訴。
”
“裴老,給您造成的損失,我們一定會好好賠償。
”
“太感謝您了!
”
……
裴國恩越聽越是覺得不對勁兒。
這……這真的就沒事兒了?
出皿量降低了?
隻有28了?
這……一系列的信息,讓裴國恩看向陳南的眼神裡都充滿了驚訝。
還真的給治好了?
!
就這麼一次?
!
這也……太……太厲害了吧?
裴國恩不是小白,他很清楚這其中的難度有多大,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覺得這個事情基本上屬于很難完成的事情。
現在,馬家家屬主動撤訴,主動和自己道歉……
這一系列的事情,顯然是不能造假。
挂了電話以後,裴國恩看着陳南,忽然釋然的笑了起來。
“這個……是我格局小了!
”
“陳主任,大才!
”
“你的招攬,是我的榮幸啊。
”
陳南也是笑了笑:“裴老謙虛了。
”
……
……
陳南很快帶着裴老到了京城之後,安頓在了自己的房子裡。
畢竟,這麼大的院子有個能陪你喝茶聊天,還喜歡種菜養花的老先生,的确是一件好事兒。
裴老現在隻身一身,妻子已經走了,心思單純,如今能在首都有這樣一處居所,内心是十分滿足的。
而馬三金,陳南來之前,就已經再次診斷之後,安頓在了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腦病科,紮針的事情,交給了李光明。
周日,陳南和裴老、王景明三人,在家裡讨論起來了關于教材改革的關鍵所在。
裴老和王景明一拍即合,兩人相談甚歡。
趙建勇則是在一旁記錄。
幾個人聊到了晚上十一點多,終于整理出來了第一套比較完整的意見。
第二天!
陳南一大早,驅車趕往中醫藥管理局。
辦公室内,有教材局的,有中醫藥出版社的,有中醫藥教學委員會的專家。
偌大的辦公室,還真的就坐滿了人。
陳南的到來,并沒有引起太多的關注,但是卻也讓衆人多了幾分好奇。
畢竟,克羅恩的事情,在中醫圈子裡鬧得不小,陳南也因此出了名。
但是,出名這種事情,其實也是出風頭,同樣也會引起不少人的羨嫉,人之常情,誰也不能避免。
所以,這些目光裡,有好奇,有審視,也有幾分紮眼。
不過,陳南倒也不在意,或者說這段時間已經習慣了。
和人相處,就如同那位先生說的那樣,與天奮鬥,其樂無窮!
與地奮鬥,其樂無窮!
與人奮鬥,其樂無窮。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競争才能突破自我。
人這一生,注定是一條“争”出來的路。
更何況,陳南手裡的這一份資料,不可能不争!
說實話,他既然來參加了這一次會議,除非他一言不發,隻是默認自己的名字在教材上面添加一筆,而不去作為。
要不然……他隻要是想要做事情,就肯定會引起不少人的方案和不滿。
打破原有學術圈,這可不是一件微笑能解決的問題。
既然解決不了,那陳南也沒有必要選擇妥協。
找到自己位置之後,陳南坐了下來,把手裡的筆記本放在桌子上,看向周圍發現大家都在笑着聊天,氣氛很好。
根本沒有學術開始之前該有的氣氛。
這讓他有些失望。
旁邊的男子主動和陳南打了個招呼:“陳教授,久仰,我是北河省中醫藥大學的校長王京山,很高興認識你啊!
”
陳南聞言,也是微微一笑:“王校長,你好。
”
王京山笑着說道:“我們學校,不少學生都是你的粉絲,沒想到這裡能碰見你。
”
“呵呵,我這可得預約一下,邀請陳主任找個時間,給我們學校的孩子們做個演講,怎麼樣?
”
陳南聽到這話,頓時笑着擺了擺手:“不敢不敢,談不上。
”
王京山也笑了起來:“呵呵,陳主任過于謙虛了啊!
”
“陳主任,就這樣吧,你定個時間,我來安排。
”
陳南沒有繼續推辭。
給孩子們做講座,是一件有意義的事情,如果能引人深思,這的确是一件好事兒。
一番閑聊之後,王京山說道:“陳主任第一次做編委吧?
”
陳南點頭:“嗯,是的,王校長,還請指點一番?
”
王京山笑了笑:“指點算不上,但是……這也是我參加的第第二次會議了。
”
“我之前參加過一次。
”
“其實,主要是三部,第一是教材規劃,第二是教材編寫,第三是教材審核。
”
“規劃的事情,不在于我們,而是在上面,審核會議,也在後期,現在不進行。
”
“今天主要是編寫會議。
”
“建材編寫啊,現在是主編負責制度。
主編主持編寫工作并負責統稿,對教材總體質量負責,參編人員對所編寫内容負責。
”
“這編寫教材,絕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是一個長期工作。
”
“今天的會議,是回顧性的,并不重要,而下一次的會議,才重要,因為要選出各個題材的主編。
”
陳南聞聲,頓時忍不住搖了搖頭。
他已經猜到,自己被高睿振先生忽悠了。
這在場這麼多人,都沒有幾個在意自己的,這能說是總編提名?
主編都沒有,好嗎?
而且,這編寫是主編負責制,所謂的總編提名,可能就是最後幫忙看一看?
陳南哭笑不得。
不過,高睿振先生既然邀請自己來,肯定是有他的想法的。
陳南也不擔心,畢竟,這種事情,出了事兒有高個子頂着,自己既然來了,無論能否入選主編,都是需要把自己想說的,該說的話,都說出來。
高睿振:你可做個人吧!
高睿振把陳南叫來,的确有改變的想法。
主要原因也是上次和秦世明聊天時候得到的想法。
但是……
秦世明其實有句話沒有說。
“陳南啊,可以用,但是……得提前準備好速效救心丸。
”
嗯……
這邊,會議即将開始。
教材局的工作人員把具體流程和注意事項說了一遍之後。
會議工作即将展開。
中醫藥管理局這邊來了一位負責人是副局,叫王冕。
王冕說道:“咱們今天的會議首要目的,就是對上一屆的教材,進行一次總結。
”
“現在,會議開始吧,呂校長,這一次會議,還是你來主要負責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