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容恒帶隊将埋伏在舊樓裡的人一網成擒後,陸沅早已經不在樓道裡了。
容恒緩步下樓,正看見先前留下叫救護車的警員正在押送犯人上車。
“老大。
”那名警員見了他,連忙彙報了一下情況,“人都逮住了,跑掉的那個還跑回來看情況,也抓住了。
”
“嗯。
”容恒應了一聲,又轉頭看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随後才漫不經心地開口道:“傷員呢?
”
“救護車過來,送到醫院去了。
”那名警員道,“我看她臉都疼白了,估計是有骨折,可硬是強忍着一聲沒吭,不愧是陸與川的女兒啊……”
容恒微微一失神,不過片刻就已經回過神來,轉頭走到旁邊去安排其他事情去了。
而另一邊,在霍家老宅内得到消息的慕淺第一時間就奔赴了醫院,而霍靳西則親自動身去了容恒那邊詢問情況。
慕淺抵達醫院的時候,陸沅已經被安排進了病房。
主治醫生就站在她的病床前,眉頭微擰地看着她拍的片子。
陸沅坐在病床上,臉上一絲皿色也無,隻是緊盯着看片子的醫生。
慕淺快速步入病房,直接來到陸沅病床邊,彎下腰來看她,“你怎麼樣?
”
“沒事。
”陸沅低低地開口,目光卻仍舊落在醫生身上,那聲“沒事”,也顯得格外沒底氣。
慕淺敏銳地察覺到什麼,起身看向了醫生,“我姐姐怎麼樣?
”
醫生目光落在陸沅的手腕上,平靜地陳述她的傷情,“她手腕原本就有傷,這次又被拉扯,又在摔倒時用力撐到地上,造成桡骨遠端骨折、軟骨損傷、肌肉和神經再度拉傷……”
“能不能治好?
”慕淺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問道。
“手術是肯定要做的。
”醫生說,“如果手術成功,再好好保養,應該能恢複手腕百分之70以上的功能。
”
聽到這句話,陸沅不由得微微凝住。
慕淺回頭看了她一眼,迅速道:“會影響畫畫嗎?
”
醫生聽了,不由得又看了陸沅一眼,沉吟片刻之後,緩緩道:“應該會有一點影響,因為手術過後,手腕未必會達到從前的靈活度。
”
慕淺心頭蓦地一沉,轉頭看向陸沅時,陸沅已經緩緩垂下了眼眸。
“這隻是初步診斷。
”醫生說,“具體情況,還要等各項檢查結果出來之後再确定。
你先好好休息,我會盡早安排你的手術。
”
“好。
”陸沅低低應了一聲,“謝謝你,醫生。
”
醫生轉身離開了病房,而慕淺站在病床邊,好一會兒,才轉過有些僵硬的身體,看向陸沅。
陸沅對她對視片刻,忽然就笑了起來,“我覺得應該沒事……因為醫生說的,隻是一種可能性嘛。
”
慕淺卻控制不住地咬了咬牙。
因為她清楚地知道,對于一個服裝設計師而言,一雙靈活的手,到底有多重要。
而陸沅有多醉心于她的事業,她也知道。
眼見慕淺不回答,陸沅唇角的笑容一點點消失,末了,她再度垂下眼,看向自己已然失去知覺的右手,緩緩道:“再不濟,還是能保住這隻手不是?
”
慕淺安靜片刻,終于開口道:“是啊,慢慢養,總能恢複的……”
說完這句之後,兩個人卻又同時陷入沉默。
好一會兒,陸沅才又開口道:“淺淺,對不起啊,我不該瞞着你自己跑去摻和這些事的……”
慕淺在她的病床邊上坐下來,片刻之後,低笑了一聲,道:“有什麼了不起的?
你實在不能畫圖,不能做衣服,我可以幫你啊。
畫畫我本來就會,做衣服我可以學啊,我這麼聰明,有什麼學不會的呢?
”
她答非所問,兩個人卻仿佛都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
又過了片刻,陸沅才輕笑着應了一聲,“是啊……”
……
到了傍晚時分,手術方案确定下來,陸沅卻仿佛已經不關心了,喝了小半碗粥之後,就睡下了。
慕淺坐在病房的沙發裡發呆,猛然瞥見病房門口有人影出現,她一擡眸看到霍靳西,瞬間站起身來,走出了病房。
眼見霍靳西獨身一人,慕淺還是控制不住地朝他身後的位置看了看,“容恒呢?
”
霍靳西一見慕淺的神情,就拉住了她的手,道:“抓了那麼些人,他今天晚上有的忙。
”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慕淺說,“問出什麼來了嗎?
那群什麼人?
為什麼要對付沅沅?
”
“那晚火拼,兩敗俱傷之後,陸與川死裡逃生,消失在人海。
”霍靳西說,“對方自然要做點事情,讓他知道這件事沒那麼容易過去。
”
這個答案,慕淺心裡有數,可是真正聽到,卻還是控制不住地全身緊繃。
“呵。
”她冷笑了一聲,“因為我不好對付,因為霍家的關系,他們不敢動我,所以就挑軟柿子捏,就拿沅沅下手?
”
霍靳西用力握住了她的手,拇指微微用力,按揉在她手背上。
好一會兒,慕淺才在他這樣的動作下緩緩放松了身子。
“這群人,無法無天,肆無忌憚,通通該死。
”冷靜下來之後,她語調卻依舊生硬,“很快,他們就會為自己犯下的錯付出應有的代價――”
如果在平時,霍靳西聽到她說這樣的話,多半又會開口斥責她。
可是此時此刻,霍靳西聽完她的話,卻隻是将她拉近自己,伸出手來圈住她的腰,讓她靠進了自己懷中。
“會的。
”他說,“很快。
”
慕淺倚在他肩頭,微微泛紅的眼眶内,一片冷凝肅殺。
……
陸沅需要留院,慕淺很想留在醫院裡陪她過夜,霍靳西卻不許,隻是從家裡叫了阿姨過來陪護,又安排了專業護工和保镖,一切妥當之後,他才帶着心不甘情不願的慕淺離開。
陸沅吃過藥之後,一覺就睡到了半夜。
她醒過來時,手上受傷的地方又開始隐隐作痛。
病房裡很安靜,阿姨和護工都在隔間裡,她躺了片刻,終于忍不住坐起身來。
她這邊一起身,隔間裡立刻有了動靜,護工打開門走了進來,“陸小姐,有什麼需要嗎?
”
“沒事。
”陸沅回答道,“我睡不着,想起來走走。
”
護工連忙拿出一件外套給她披在身上,“我陪你吧。
”
“不用。
”陸沅說,“我想自己一個人走走。
”
護工沒法強行跟着她,霍靳西安排的保镖卻在她走出病房後便不遠不近地跟着。
他們并不上前打擾,陸沅也就當他們不存在,不知不覺她便走出了住院大樓,來到花園裡,尋了個能看到天空的長椅坐下。
今夜月色極好,照得滿地如霜。
同一片月色之下,不遠處的醫院主路上,一輛黑色的suv靜靜地停靠在花台旁邊。
車旁,一抹颀長的身影倚車而立,背對着住院大樓,低頭靜默無聲地抽着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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