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車子裡,慕淺被霍靳西抱了一路,聽他道歉,聽他說,是他不好。
回想起去年她剛回到桐城的時候,那時候面對着的霍靳西,哪裡是說得出這種話的人?
可是現在的霍靳西,竟然會道歉了。
慕淺一時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因此全程隻是縮在他懷中,任由他親吻不斷,卻隻是沉默不語。
待到車子駛入霍家老宅,穩穩停住之時,慕淺忽然就掙開他的懷抱,推門跑下了車。
等到霍靳西進到屋子裡時,慕淺正坐在霍老爺子跟前,舉着自己的手腕向霍老爺子控訴:“爺爺,霍靳西他家暴我!
”
霍靳西:“……”
她肌膚原本就脆弱,極容易留下痕迹,剛剛他在車裡用力抓住她許久,也許在她手上留下的一些痕迹,沒想到倒成了“家暴”的印記。
霍老爺子仔細看了看她手腕上那絲輕到不能再輕的痕迹,翻了個白眼之後,起身就往樓上走去。
“你們兩口子耍花腔,少拿我當擋箭牌!
”
“哎呀!
”慕淺氣壞了,“你這個壞老頭子!
你當初騙我嫁進來的時候,你可不是這麼說的!
”
霍老爺子在樓梯上停住腳步,轉過頭來看她,“反正你現在已經是霍家的人了,我還有什麼好顧忌的呢?
”
“上梁不正下梁歪!
”慕淺說,“難怪你孫子這麼沒良心,都是随了你!
”
霍老爺子聽了,毫不在意地扭轉頭,絲毫不作理會,徑直上了樓。
慕淺重重哼了一聲。
霍靳西這才上前來,在她身邊坐下,拿起她的手來看了看。
慕淺冷眼看着他的動作,未置一詞。
“弄疼你了?
”霍靳西問。
慕淺冷哼一聲,沒有回答。
霍靳西于是轉頭就叫阿姨拿來了化瘀的藥膏,親自為慕淺塗到她那幾乎看不清的傷處。
這樣的場面倒實在是難得一見,對于一向高高在上的霍靳西來說,大概算得上是纡尊降貴了。
然而慕淺看着他的動作,卻隻是道:“你别以為這樣,今天晚上的事情就能過去。
”
“我沒打算逃避過往。
”霍靳西依舊專注于她的手腕,緩緩開口。
慕淺忽然就将自己的手往回抽了抽。
霍靳西稍一用力,繼續将她的手控于自己掌心,随後才擡頭看她。
“我的确是在見了她之後想起你來。
”霍靳西說,“可即便沒有她,早晚,你還是會回來。
”
慕淺哼笑了一聲,“你憑什麼這麼笃定?
”
“因為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我自己。
”霍靳西說。
對大部分人而言,人生是向前的,過去的事情總會過去,哪怕經曆再多的痛苦與絕望,人們總會說一句話,希望在前方。
可是對于他而言,希望卻是在過去。
人生前路,他無法展望任何将來,唯有回望過去,才能看見光的方向。
遇見陸沅,讓他提前望向了過去。
而即便沒有陸沅,終有一日,他也會追尋自己的心,找回這無法遺落的一切。
慕淺靜了片刻,忽然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扭頭看向旁邊,“算了,怪就怪我生了一張大衆臉,這個像我那個也像我……啊,不對,應該是感謝我生了一張大衆臉,才讓霍先生在關鍵時刻想起了我。
”
霍靳西伸出手來将她攬入懷中,“你算什麼大衆臉?
”
慕淺這才看向他,“如果不是,怎麼能讓你在蘇榆身上看見我的影子,又讓你因為陸沅的眼睛想起我?
”
霍靳西聞言,靜靜注視了她片刻,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或許有段時間,我也長了張大衆臉?
”
聽到這個問題,慕淺眸光蓦地凝了凝。
大概是因為性格轉變的緣故,她對過去總是記得不是很清楚,可是霍靳西問出的這個問題,卻飛快地将她拉回了八年前,那些初到美國的日子。
那時候的霍靳西,的确“長了張大衆臉”。
不是因為他的長相如何,而是因為……每個人臉上都會出現他的臉。
無論像不像,她總是能在其他人身上看到他的臉。
無關男女,甚至無關種族。
思念一個人到極緻的時候,世間萬物,都是他。
後來,她逐漸清醒過來之後,曾經回望自己這一段曆程,隻覺得可笑。
卻沒有想到,原來有朝一日,霍靳西也會經曆與她相同的心境。
慕淺一時沒有說話,直到霍靳西蓦地将她從沙發上抱起來。
“喂!
”慕淺回過神來,仍舊是瞪着他,“你幹嘛?
”
霍靳西抱着她直接往樓上走去,慕淺繼續道:“霍靳西,我今晚可沒心情,你還想用強的呀?
”
霍靳西靜了片刻,緩緩湊近了她些許,說:“我不用強。
你說用什麼,我用什麼。
”
慕淺靜靜與他對視着,靜默了片刻之後,忽然笑了起來,眼睛裡都是狡黠,“你說的。
”
霍靳西心頭陡然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事實上,慕淺原本也無意為這些事斤斤計較,隻是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可是現在,既然是他自己送上門來……她心裡忽然生出了極高的興緻。
……
這天晚上,慕淺原本是打算将陸家衆人的資料都整理一遍的,可遇上霍靳西主動示好這樣的好事,她便一時放下了那頭的事。
一夜折騰下來,皮糙肉厚如霍靳西,手腕腳腕也被她精心綁縛的繩索勒出了瘀傷。
這原本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可是偏偏她在早上為他松綁的時候反應慢了半拍,還沒來得及逃到門口,就又被他給抓回了床上。
如此一來,反倒成了她作繭自縛,被折騰得夠嗆。
而造成的直接的後果是霍靳西上班遲到,而她又睡到中午才起床。
簡單吃了些東西之後,慕淺便走進了書房,開始整理陸家的資料。
昨天見到陸家衆人,除了已經認識的陸與川和陸棠,便隻有陸沅給她留下了深刻印象,因此整理到陸沅的時候,慕淺格外上心。
然而她剛剛查到陸沅的上學資料,手機忽然就響了起來。
慕淺一邊看着電腦上陸沅的大學經曆,一邊漫不經心地接起了電話。
“請問是霍太太嗎?
”手機裡傳來一把她已經耳熟的清冷女聲,“我是陸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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