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郡城奔馳而出,已經是過去了兩三個時辰了。
王生暗自估計一番,以他們的速度,應該是走了快十裡地了。
所到之處,甚至可以聚攏到一些湖縣的百姓。
這些百姓都是在夜裡逃過一劫的人。
現在遇到王師之後,連忙聚攏過來,借着這些人的嘴,王生也算是真真正正的了解了昨夜發生了事情了。
确實是與他想的一般。
齊萬年焚城,卻不是屠城。
将湖縣的人口裹挾出去。
從這一點來看,這齊萬年倒還是有一些野心的。
若是單純的屠城,隻能說這家夥是一個枭雄,狠辣。
但想着帶着人口回他的梁山,證明這家夥是一個不滿足現狀的人。
這就有些厲害了。
可惜。
即便是齊萬年再厲害,現在也隻能是成為他王生的功勞。
在河間王與王生眼中,這齊萬年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關鍵是
這條人命是輕松拿到,還是要費一些波折。
再行十裡地,便是到了湖縣了。
入目,是一片狼藉。
殘破的殘垣斷壁,上面也沾染着些許黑灰。
偌大的城郭,現在已經是一片廢墟了。
原本住着上萬人的城池,一朝變成一片廢墟。
處地于此,便是王生也忍不住感歎道“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
在一邊,陸機也是深以為然的點頭。
他一路上沖東吳一路到洛陽,其中見過的凄慘場面也不少,也見過了不少的人間冷暖,但是,像是面前這種慘狀的,倒是少見。
殘垣斷壁陸機也見的多了,但是像面前這般徹底的殘垣斷壁,這般新的殘垣斷壁,給他的震驚,是來的更多了。
四下,也開始出現了低沉的啜泣聲。
那些跟着王生到湖縣的生還者,此時見到自己的家園變成了廢墟,一時間心死莫大于哀。
更有的人想着自己妻兒都被那些胡人抓去了,這心中的怒火,便更盛了幾分。
甚至不少人想要加入王生的隊伍。
面對這些群情激奮的人,王生也隻能出言阻止。
所謂天下大亂,對于那些勳貴人來說,對于那些下棋的人來說,天下再亂,與他們也沒有多少關系。
他們依然每天山珍海味,依然每日妻妾成群。
唯一遭受苦難的,還是這些底層百姓。
不管是在哪個時代,都是這樣的。
“本侯明白諸位的心意,但打仗,是我們這些當兵的人的任務,殺胡人,也是我們的職責,你們便好好在湖縣罷。
”
說着,王生還分出一支千人隊伍,暫時駐守在這廢墟一般的湖縣之中。
“這些人可以保護你們,也可以幫你們恢複家園。
”
收心。
是王生要做的事情。
弘農郡現在被齊萬年禍害了一遍,人是死了一大半。
剩下的一大半,現在也是百味交集,王生現在要做的,就是在這些人中建立威望。
這安民司畢竟是他的産業,如果他在弘農郡的聲名不好,這安民司也很難繼續開展下去。
留下一千人之後,王生穿過湖縣廢墟。
繼續朝着前方進發。
而前面,就是潼關了。
在王生離潼關還是十多裡地的時候,遠處卻是出現了一支遊騎。
這一支遊騎不過百人,這人數雖然可觀,但是在王生三萬人面前,相當于是池塘裡面的一滴水,根本算不了什麼。
緩緩靠近,這一支百人遊騎也不抵抗,任由王生的軍隊如同一隻巨獸一般将他們吞入腹中。
少頃之後,才有士卒前來通報。
“啟禀将軍,前面的是胡人的使者。
”
使者。
這兩個字倒是讓王生愣了一下。
齊萬年這是要和他搞什麼?
王生心中稍稍有疑問,但想了一下,還是說道“你将那些人請過來。
”
“諾。
”
士卒領命而去,片刻之後,便有一個身穿錦服的異族人緩緩走上前來。
他對着王生行了一禮,這禮節非是中原禮節,倒像是羌氐匈奴那邊的禮節。
在這個時候,王生也沒有過分的要求這些禮儀了。
王生直入主題。
“你是使者?
”
那錦服大漢輕輕點頭。
“啟禀将軍,我是使者。
”
“誰的使者?
”
“郝度元将軍的使者。
”
郝度元?
王生再次愣住了。
“難道不是齊萬年的使者?
”
那使者臉上露出笑容,說道“我家大王,已經被漢人刺殺了,現在主事的,是郝度元将軍。
”
這個使者說出這種話的時候,很是平靜。
而王生從他話中得到的信息就太多了。
這說明齊萬年的死,并非是正常死亡。
很可能是因為兵變。
也就是說,郝度元兵變,将齊萬年殺了。
心裡得出這樣的結論,王生心中也感到十分荒謬。
這齊萬年如此枭雄,居然會被手下人造反了,這死法,還當真是窩囊。
同時,王生對河間王也是深深忌憚起來了。
從開始到結束,齊萬年的命在一日之内就結束了。
這河間王的勢力在這支異族人軍隊裡面的實力比他想得更加強大。
甚至王生都可以做這樣一個猜測。
這個齊萬年,說不定原本就是河間王扶持了。
隻是齊萬年的翅膀硬了,所以
換一個代理人?
王生心中思緒翻騰,臉上的表情卻是沒有多少變化。
“看起來你家将軍倒是厲害,他讓你來,有何事要說?
”
那使者顯得落落大方,顯然也是見過世面的人。
“将軍可認識廣元侯的人?
”
廣元侯?
聽到這使者的話,王生已經确定了。
這郝度元的背後,必然是河間王!
“本侯便是廣元侯!
”
這使者已經有猜測了。
傳聞中的廣元侯十分年輕,與面前的這個年輕人倒是有很多相似之處。
确認身份之後,這個使者也是開口說話了。
“既然閣下便是廣元侯,那我便将我家将軍的說與你聽了我家将軍說了,他如今跟了河間王,便是将軍,也不能随便對他動手,希望君侯對我家将軍網開一面。
”
這話,說的還真是直白。
還好王生在召見這人的時候将張泓帶來的那五人支開了。
不然這話要是給他們聽去了,指不定會掀起什麼風浪出來。
“要我放了你家将軍,也不是不可以,隻是,我需要齊萬年的首級,還要有一些人頭。
”
人頭就是功勞。
既然面前這個人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了,王生要是藏着掖着得說,就說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