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卸磨殺驢
清晨,寺廟裡傳來一陣鐘聲,從廟前路過的人還能隐約的聽到廟中傳來的梵音。
這是廟裡的僧人們在做早課。
戰争的腳步已經漸漸的離魯西南遠去,清軍在蓄力,秦朗也在趁機擴充兵馬,趁着這難得的和平時光,所有的人都在想辦法放松自己的神經。
而對于盤踞曹州、濮州的榆林軍來說,一陣子的跌宕激昂之後,一切也就漸漸的沒入了平靜。
的确有人明了明的選擇走人,帶着隊伍穿過徐州地界,趕赴淮西去了。
可大部分的頭領還是選擇了乖乖聽話。
原因是多種多樣的,但最主要的兩個原因還是秦朗兵鋒犀利,不是榆林軍可抵擋的,秦朗的土地政策對于榆林軍廣大基層士兵有着莫大的吸引力,那些個頭領可不敢違背了軍心。
丁鳴吾就是代表之一。
四十歲出頭的丁鳴吾,乃是濮州榆林軍的頭領,在榆林軍諸多頭領中也是屈指可數的實力派。
但他手下就有很多的士兵被秦朗的土地稅收政策所吸引,甚至就連丁鳴吾自己都覺得很不錯。
當初老朱家要也這麼幹,他說什麼都不會起來造反。
崇祯十四年就拉隊伍鑽榆林的丁鳴吾,可是榆林軍裡标準的老人了。
同時,農家出身的丁鳴吾,人生閱曆決定了他的性格,對比慘烈的厮殺這人更喜歡安定和平。
而崇祯朝以來,迄今往上數十個年頭,齊魯和平的年月就沒有幾天。
尤其是和平又安定能叫人安心過日子的年月,丁鳴吾對之真的是思念不已。
所以在不久前的那個選擇題面前,他毅然選擇了秦朗,而不是跟着把兄弟丁維嶽一起南下。
現在丁鳴吾正帶着親兵,沿小路前往曹州,雨過天晴,馬蹄輕快。
作為榆林軍諸多頭領裡屈指可數的實力派,同時也作為濮州榆林軍大頭領,丁鳴吾最近幾天的心情很好。
大家該走的走,該留的留,該低頭的低頭,和和美美的,不動刀兵,不見皿光,這多好啊。
不比自家人殺得昏天黑地的讓鞑子笑話強麼?
而且這次整編的四個團,他丁老大,哦,鳴吾這倆字是他混出頭臉後讓手下的秀才給起的命,丁鳴吾原名就叫丁石頭,四個團長據其一,對應的是朝廷的參将銜,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丁鳴吾沒什麼不滿意的。
别的不說,這麼一整編,先就把濮州其他山頭的頭領整編到他手下當小弟了。
隻這一點就能讓丁鳴吾夜裡睡覺都笑出聲來。
而且整個整編過程裡,鞑子也沒來生事兒。
反倒是他丁鳴吾,在整編之後,在兵甲槍炮給配齊了之後,揮師向西,一戰拿下了開州,這可不叫丁鳴吾樂呵樂呵了麼。
丁鳴吾此次來曹州就是奉令來見閻應元的,一是要彙報部隊改編整裝後的軍心士氣,二就是要說一說開州清兵的情況。
丁鳴吾部進攻開州,戰情戰況簡直是扯了蛋,根本就沒廢什麼勁兒,幾炮一轟,城内的清兵就舉了白旗。
嗯,丁鳴吾這些整編的榆林軍營頭,本身就已經是低火器化了。
但開州清兵更low,偌大的一州城都沒見幾門火炮。
而且丁鳴吾團來的迅速,沿着廣濟渠進兵,猛地插到了開州城下,大名府的清軍根本沒及時的趕過來救援。
丁鳴吾把二十四門大炮一字排開,噼裡啪啦的一陣猛轟,開州清兵還抵抗個屁。
丁鳴吾倒不覺得這場勝仗有什麼光彩的,開州清兵太弱,槍炮沒有,甲兵也隻有一二百個,還沒有鞑子來壓陣,勝之不武。
曹州已經遙遙在望,丁鳴吾馬鞭一舉,雙腿一夾,胯下那匹青骢馬向前猛的一竄,将身後那些衛兵甩得老遠。
這匹青骢馬就是在開州繳獲的,是開州清兵都司的坐騎,那人在開州城破時自戕,這匹百裡挑一的好馬就歸了丁鳴吾,除此之外,還有一匹更加神駿的黃骠馬,是從開州州衙裡繳獲的,隻不過開州的州官本人是逃了,把馬留在了衙門後院,也被丁鳴吾繳獲,此次一并帶回曹州,是他送給閻應元的禮物。
親兵們忙催馬急追,好不容易追上了丁鳴吾,但沒行進多遠,就看見道邊站着兩個人,都是老熟人了,為首那人正是任鳳延,這人是文思明的二把手,當然任鳳延實則更想做一把手的。
所以在文思明表現的異常識趣之後,任鳳延就被閻應元拴在了身邊了。
閻應元當然用到計謀了。
因為文思明、丁維嶽這些地主士紳的隊伍,那可跟李青山、梁敏、丁鳴吾這樣的農民不一樣,人家是股份制企業懂不?
就是從起事之初就對分子拉扯起來的隊伍,人人都有一塊自己的基本盤。
是他們的親友為骨幹,佃戶雇農為羽翼,拉扯起的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