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不能守土安邦,卻要女子遠嫁聯姻換取和平,實乃恥辱。
史書記載,于正在此次家臣會議上振聾發聩地提出了“四不警言”,用來告誡後世子孫執政時四件絕不能做的事。
被後人編在《太祖祖訓》一書之中,世代流傳,“四不警言”也成了後世王朝的規範之一。
“太祖祖訓:凡我子孫後裔,不可和親、不可賠款、不可割地、不可納貢。
”
後世野史,多有雜家獵奇列豔,為了吸引眼球,卻是将于正和姬春二人之事瞎編亂造,寫得纏綿悱恻。
特别是那些女頻作者,将二人描繪成一對熱戀的癡男怨女,由于朝堂壓力而被迫分開,此後姬春在陳國郁郁寡歡,而于正為報這奪妻之恨,奮起發展,終成一番大業。
這卻是後來小說家的事了。
……
此時此刻,在石城邑内的大廣場之上,正朔節前最大規模的一次祭祀,也正在拉開序幕。
“國之大事在祀在戎!
”祭祀可是一件和戰争同等重要的大事。
周人迷信,認為成功的祭祀,可以消除領地中的疫疾,保佑糧食豐收,甚至庇佑國運昌盛,所以祭祀之事萬萬馬虎不得。
此次大祭,由禮賓司負責布置,由布政司提供錢糧,花了不少工夫,這才将巨大的祭台布置得莊重威壓,熠熠不凡。
于正也深知這時代的民衆、士人皆十分迷信鬼神,對此他也不敢大意,所以今日特地穿着華麗的祭服,披着純白的羽裘,腰佩白玉環,手持祭祀玉圭,打扮得十分正式。
一邑八寨能來的人也都來了,密密麻麻圍着祭台站了好幾圈,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斷湧着往前擠着,想要觀看于正大夫的祭祀之禮。
好在有渠仰帶着步徙維持着秩序,這才沒有生亂。
手下家臣們就幸運多了,祭台一側的空地上專門給他們預留了位置。
待于正主祭完成後,他們也要跟着一起助祭。
值得一提的是,四位女性的正副鄉宰也一起出現在了祭祀大典之上,引來人群的指指點點。
幾位善樂的樂師吹起管笙,敲起鐘鼓,更有之前從狄人處繳獲來的編鐘也被擊打着發出沉悶而厚重的聲音,給現場平添了幾分肅穆氣氛。
連嘈雜的人群也在編鐘低沉、莊重的鐘鳴聲中漸漸安靜下來。
巫祝也是從八寨中找的,平常最多隻主持過寨子中的鄉野小祭祀,為一位大夫做祭祀倒是尚屬首次,今日他顯得有些緊張。
戴上了猙獰的桃木傩面,他帶着手下幾人開始舞蹈、吟唱起來,動作誇張,宛如唱戲一般,說着聽不懂的神神叨叨之語。
隻見他突然對着火把噴出一口酒來,現場瞬間燃起一把大火,引得人群連連驚歎。
“吉時已到,大夫獻禮!
”
于正大步上前,按着指引來到祭案之前。
這時,一旁的幾名侍從底下牽上來一隻小羊羔,一頭小牛犢,以及一隻小豬仔。
羊、牛、豕乃是祭品中的三牲,它們便是今日的祭品。
于正提着一把一尺多長的青銅短劍上前,将其對着三牲的喉嚨一一宰殺了,并倒提三牲,将三牲之皿全數流入祭台大地之中。
古時人們相信,皿是有靈魂的,因而是一種特殊的祭品。
皿能維持人和動物的生命,一旦失皿,就意味着受傷甚至死亡,随着皿液的流失,靈魂也會逐漸脫離肉體,所以古人認為皿是靈魂的象征。
随着三牲之皿不斷滲入土地之中,好似真被快速吸幹了一樣。
巫祝也在一旁對衆人大聲宣示道:“快看啊,上蒼已經接受了我們的獻祭,來年必将消弭災禍,賜下福瑞。
”
同時,笙箫和鐘鼓的演奏也變得更加熱鬧起來,伴随着新的樂曲進入了**,巫祝幾人的動作也越發的癫狂,他在祭台上不住地跳着旋舞,用來取悅神明。
周圍圍觀的民衆見此,也在樂師的樂聲之中,揮舞着高舉的雙手,一起跟着巫祝舞動起來,随着樂曲的節點變化,向着祭台方向不斷行了幾個大禮。
如此,在皿祭和愉神之後,就可以進行下一步驟了--占蔔問吉。
人們在祭祀後都會向神主占蔔,借以預測未來事情的吉兇。
占蔔所求事無巨細,有問來歲收成的,有問戰争吉兇的,諸如此類。
蔔筮的用途達二十餘種,其中有蔔财、蔔居、蔔歲、蔔天、蔔徙等。
《尚書》載:“汝則有大疑,謀及乃心,謀及卿士,謀及庶人,謀及蔔筮。
汝則從,龜從、筮從,卿士從,庶民從,是之謂大同。
”
于正自不用求什麼“天下大同”,但作為石城邑的大夫,黑山的一方小領主,為領地問一下吉兇,用以安定一下民心還是很有必要的。
侍從取來早已準備好的蔔筮甲骨,遞給于正。
傳說占蔔用龜甲乃是最為靈驗的,但有些地方若沒有龜甲,也可以用牛的肩胛骨、甚至動物的骨頭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