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幫不上忙,但此事說容易也容易,成績為人貪鄙,好植财貨,隻要滿足他的胃口,讓他放人并非難事。
”
說到這裡,劉宗面上難掩對成績的厭惡之情。
他在長沙聲威赫赫,成績不敢得罪他,可門下之人若犯到他手裡,卻是難以幸免,非要花費重金才能将人贖出,否則就算不死也要脫幾層皮,這幾年成績沒少讓他破費,偏偏又發作不得。
劉景一直懸着的心立時放下了大半,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算事。
劉宗沉吟一聲道:“這樣吧,我明日一早糾合宗人,湊個兩萬錢,先把人贖出來。
”
他之所以沒大包大攬,是因為如今正值初夏,正是舊糧已盡、新糧未出之時,誰家不是勒緊腰帶過日子?
每年這個時候登門向他借錢的人,多到以他的大家大業,都不免有些捉襟見肘。
劉景心裡慢慢形成一個想法,仔細思慮片刻後,開口道:“還是不要麻煩大家了,兩萬錢,我來想辦法。
”
“兩萬錢可不是一筆小數目,你……?
”不怪劉宗心存疑慮,劉景家田産不過二百餘畝,去掉吃穿用度,一年到頭最多剩個兩萬錢。
這還是拜“世道不甯,糧價暴增”所賜,否則收入隻怕更低。
再說,劉景的那個繼母,不是他在背後非議婦人,劉遠死時,若非是他和劉蟠共同出了一筆錢,劉遠就要被她草草下葬了,其生性薄涼至此。
他懷疑就算劉景本人被抓捕入獄,她都未必肯拿兩萬錢出來,更别說鄰居了。
劉景沒有具體解釋,說道:“明日,最遲後日,我就會把錢湊齊,隻是此事我不方便出面,到時希望由從兄出面,将人救出。
”
“好。
”劉宗一口答應下來。
成績實乃厚顔無恥之徒,劉景年紀輕輕未必能夠應對得了,還是自己親自出馬穩妥一些。
“從兄,那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該說的都說了,劉景當即提出告辭。
劉宗也知道事有緩急,沒有多做挽留,一直送到門口,望着劉景漸漸遠去的身影,神情若有所思。
劉景從劉宗家中出來時,夜幕已經降臨,四周一片昏暗,燈火寥寥。
劉亮捕魚織履之家,勉強糊口而已,家中向來少油,今晚為等劉景消息,卻是破例點起油燈,母子相對而坐,六神無主,涕泣不止。
面對劉亮母子投來的殷切目光,劉景沒有做出任何保證,也沒有提及錢的事情,隻說族兄劉宗答應幫忙,不出意外明後天就會有結果,讓他們不要着急,安心等待消息。
劉亮母子聞言稍稍止住悲傷,劉宗是龍丘劉氏屈指可數的大人物,她們平日根本接觸不到,他既然答應了幫忙,肯定有幾分把握。
在劉亮母子千恩萬謝下,劉景起身離去。
回到家,他當先來到東廂房,扣響虛掩的房門。
屋裡傳出一陣悉悉索索的穿衣聲,不久門被打開,露出賴慈蒼白秀麗的容顔,昏黃柔和的燈光下,更添了一份朦胧之美。
劉景心中有事,無暇欣賞嫂子的美,問道:“嫂子,虎頭睡了吧,有沒有吵到他?
”
賴慈搖了搖頭,眼眸幽靜的看着劉景,等待季叔說明來意。
劉景直接開門見山道:“有一件急事,我自己難以決斷,需要和嫂子、母親大人一起商量。
”
“好。
”賴慈微微颔首,從房間出來,反身将門掩好,随劉景一起去見張氏。
劉景、賴慈聯袂而來,令張氏很是意外,坐在明亮的堂前,出言問道:“有什麼事?
”
劉景不疾不徐的把事情始末簡明說了一遍,由于事不關己,加上又是鄰居,對于劉亮父親的遭遇,張氏不乏同情之心。
可是當劉景說道請求族兄劉伯嗣幫忙,并自籌兩萬賄金,張氏立刻變了顔色,右手狠狠一拍幾案,厲聲道:“人命關天的大事,豈同兒戲?
誰允你擅自做主!
”聲音之大,嗓門之高,好似要把房屋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