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箋麗就這樣走了。
在她走後,甯江站在大門口,揉了揉太陽穴,這女人剛才那個樣子,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突然的就要“救命之恩,以身相報”,緊跟着又是一副永别了的姿态,這算什麼?
欲擒故縱?
不管什麼說,也是拜火教的人,說句“妖女”都不為過,不防備着一點,當然是不成的。
他回過頭來,道:“小丫兒,你怎麼看?
”
不知何時,秦小丫兒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擡着頭,手指兒點着腮幫子:“唔……不知道這個女人在搞什麼鬼。
适才,秦小丫兒一直躲在梁上,監視着跟在老爺身後的春箋麗,萬一她要圖謀不軌,以她的“飛燕閃”,也可以及時出手。
在春箋麗從後邊撲過去抱住老爺的時候,她幾乎就要出手了。
此刻,雖然老爺問起,但她不是春箋麗肚子裡的蛔蟲。
雖然看上去,春箋麗似乎并沒做什麼壞事,但原本就是敵人,他們自然不能不先以最大的惡意去猜忖。
甯江心中想着,要麼春箋麗使用的是“欲擒故縱”的手段,不管怎麼說,也是會使用媚術的人,要麼就是她真的打算離開京城,前來與自己告别。
到底是哪一種,看她會不會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就知道了。
話又說回來,如果她就這樣消失在自己面前,那這個女人還真的是福大命大。
小夢殺過她一次,沒殺死,前晚自己都殺了五個與她同路的“黑衣少女”,偏偏就是被她跑了。
現在他和妹妹已經決定,要殺掉她,剝她臉皮,小夢也按着他的吩咐,與司徒蕾拉進關系,等殺了春箋麗後,再通過司徒蕾繼續追查拜火教,結果殺春箋麗的行動還沒有展開,她就要離開京城了嗎?
甯江搖了搖頭,如果春箋麗真的就這麼走了,不再出現在他的面前,倒也不是不能将她放過。
如果她還是在玩心眼……那就是她自己找死了!
打開折扇,負手轉身,正要回到屋中。
就在這時,遠處忽有一夥人,簇擁着往他們這邊奔來。
甯江錯愕回頭,見領頭的,居然是一名宦官。
那宦官帶着一輛黃幔馬車,數名侍衛,遠遠的看到甯江,便已叫道:“這位可是甯江甯會元?
”
甯江回身道:“學生正是,敢問公公,找學生何事?
”
那宦官拂塵一揮:“奉太後懿旨,請甯會元赴上苑,賞花作詩。
”
甯江又是一個錯愕……
***
豪華的黃幔馬車,從皇城的側門駛了進去。
甯江被引入了上苑的湘波湖邊,隻見這裡碧波橫空,花團錦簇,桃紅柳綠,玉樹瓊花。
前方的湖邊,有許多身穿錦繡的男男女女,在那說話聊天。
引路的太監讓甯江先待在這裡,自己入内通報。
沒過多久,那太監再次出來,将他領了進去,一路上,向他小聲解說禮數。
很快,他就被帶到一個梳着太華髻,戴着九鳳冠的老婦身前。
這老婦坐在舒适的華美大椅上,身邊扶着她的胳膊的,正是鸾梅長公主。
“學生甯江,參見太後!
”甯江目前主要的身份還是太學生,是以以學生自稱。
陳太後道:“來,擡起頭來,我看看!
”
甯江擡起頭來,陳太後将他仔仔細細的打量一番,點頭道:“不錯,不錯,蠻俊俏的一個孩子。
”
周圍幾個少女,在一旁笑個不停,鸾梅長公主的臉紅的跟石榴似的。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可想而知,多半是談到了鸾梅的婚事,然後不知怎的,提到了甯江,鸾梅長公主成了調戲的對象,然後,也不知是誰先出的主意,竟然就把甯江宣了過來。
陳太後笑道:“好!
好!
起來吧!
聽說你詩詞作得好,今天剛好大家在這裡熱鬧熱鬧,把你叫了過來,不過是遊湖罷了,這裡呢,大多也都是你的同齡人,不用拘束,就當是自家兒一樣。
”
甯江道:“謝太後!
”站了起來。
陪着太後說了些話,陳太後問了他一些事兒,大抵也不過就是一些家事。
在知道他從小就沒有母親,父親又去世得早後,歎道:“天可憐見,也難為了你這孩子,從小沒人照顧,卻還能夠如此上進,十六七歲的會元,怕是我太周立國以來,都沒有這般年輕的會元了吧?
”
旁邊一名婦人笑道:“這個當然是沒有的。
”
實際上,十多歲的狀元還是有的,但是十幾歲的會元,那就是真的沒了,主要是一百多年前是沒有“會試”這一關的,這就造成了會元比狀元少得多。
十幾歲的狀元,偶爾還會出現,十幾歲的會元,目前倒是的确沒有。
陳太後道:“難得!
難得!
小小年紀,既要賺錢糊口、照顧妹妹,又要好好讀書,真是不容易啊。
”她不知道甯家在高鎖縣,也算是個小财主,隻以為甯江來自那種她聽也不曾聽過的鄉下,多半是那種住在屋頂會漏雨、晚上看書要鑿牆偷光的土房子裡,有上頓沒下頓的苦孩子,越想越是心疼,趕緊讓人賞了甯江一堆金銀珠寶。
莫名其妙就發了一筆小财的甯江謝恩過後,看向周圍,隻見周圍果然是十幾二十歲的同齡人居多,連河項郡王府世子宋俊哲也在這裡,在遠處陰郁的看着他,顯然,這本是皇族中年輕人、陪伴太後的聚會,正常情況下,他本是沒有資格參與的,能夠出現在這裡,全是沾了鸾梅長公主的光
當然,從他的角度來說,也沒有什麼好激動的,隻因為他的目标,是将來把鸾梅拐走,而不是自己真的留下來,做什麼長公主驸馬。
在甯江打量着其他人的時候,其他人也在打量着這個,敢于在崆山向鸾梅送詩的銅州才子。
年紀雖然比鸾梅小些,但是個子挺高,身材勻稱,沒有一般的儒生,在腰間佩玉的習慣,倒是在腰帶上插了一把折扇。
雖然也有傳聞說,這個少年在太學生中被認作是“狂生”,然而此刻看去,卻也溫文爾雅,說說笑笑間,頗為風趣,幾句話就哄得太後笑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