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被記錄在一張厚厚的宣紙上,故事沒有結尾,就像有因卻無果。
自然不是有人故弄玄虛留下懸念,而是後面的部分被人撕掉,我覺得應該是有人為了掩蓋什麼。
發現它也有一番曲折,那是我最後一次去張家老宅的時候。
時代的變幻注定張家的衰敗,解放後,地主是被嚴厲打擊的對象,張家的所有田産和大部分财寶都被沒收,唯獨隻有張家老宅被保留了下來。
這裡是我小時候生活的地方,記憶中有七年的時間都是有關于它的。
記憶中我是張家的第四代,而張五好便是我的爺爺。
我依然記得,老頭的性格有些怪癖古怪,比如他住的房子裡面不允許任何人靠近,比如他總是在右腳上挂一個鈴铛,走到哪裡都發出清脆的提醒聲。
再比如,他喜歡在天黑的時候到大門前一棵歪脖子樹下上下的比劃着什麼。
一開始我不知道他那樣是在幹什麼,後來我知道了,因為在一天早上,我看到一身殓服的他挂在上面。
我爺爺将自己挂在樹上的這一天開始,張家發生了很多怪事。
雞鴨和狗都安分的躲在窩棚裡不肯出來,張家也緊閉着大門,沒有一個人哭,也沒有人出去将老頭子的屍體弄進來。
一連三天,老頭的屍體都被挂在樹上,隻能偶爾聽到他腳上的銅鈴發出的聲音。
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到家裡對我的保護尤勝于其他人,尤其是,他們絕對不讓我看老頭子一眼。
所以,接下來的一些事情,我隻限于聽說。
據說,老頭子的屍體是第四天早上才弄下來的,三伏天,屍體挂在外面幾天卻一點都沒變,沒有異味也沒有生蟲子,甚至連一隻蒼蠅都見不到。
他被反着裝進一口黑色大棺材,足用了九九八十一根棺材釘将其釘死。
出棺的那天,他們把我塞進衣櫃裡面,從外面上了鎖。
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我醒了後,發現已經躺在床上。
我便聽到他們在議論,有關于我的。
衣櫥的底部破了一個大洞,那原本是沒有的。
依稀聽到他們說,老頭子不肯走,就趴在我的背上,得找個人來梳梳……
第二天我便見到一個老頭,頭發都快掉光了,他坐在床邊念念叨叨的說了一陣便離開了。
很快,老頭子的棺材又被扒了回來,他們将一個青銅鈴铛塞進老頭子的嘴巴裡,然後用六根長釘将屍體釘在棺材底部。
在出棺的這天,他們把我拎出房間。
不過這一次我并沒有太過害怕,因為我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被另一件事吸引過去。
八個壯年擡着棺材,我就坐在棺材頭的位置,這是個陰天,如同黃昏一般有些陰森森的。
我奇怪于行進的隊伍靜悄悄的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更奇怪的是在棺材尾部還坐着一個小女孩。
她跟我差不多大年紀,粉雕玉琢般很漂亮。
她身上的裝扮和我是一樣的,我穿着大紅色的衣服,她也穿着大紅色衣服,我兇口有一朵鮮紅色的花,她的頭頂則有一朵鮮紅色的花。
以我那時候的年紀,不可能想到這是在進行某種儀式,隻是單純的有覺得我和那個女孩有些特殊而已。
直到棺材埋葬前我和那個女孩都沒有離開過棺材,老頭子的棺材下葬的非常特殊,不是平放下去的,而是豎立起的,而且是棺材頭向下的倒着豎立。
我不知道這是因為什麼,隻是有些懵懂的覺得老頭子和我甚至連帶整個張家,似乎比起别人家都有些特殊。
就像看皮影戲,隻看到那一點輪廓和影子,卻接觸不到後面那真實的世界。
我沒有機會去揭開那阻擋真實與虛幻的布幔,因為在那不久我們便舍棄了張家老宅搬到了城裡。
那裡的喧嚣和熱鬧讓我慢慢忘記了張家老宅發生的一切,隻有那最深刻的事情才能在腦海深處留下一點淡淡的影像。
至于重回張家老宅則是一件很偶然的事情,而之後發生的變故,更是讓我始料未及的。
中秋的南京秋高氣爽,炎熱已經漸漸離去,是最适合遊玩的季節之一。
我和東子遊完古城剛回到家,便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家裡來了兩個陌生人,一個年紀過百,一個二十出頭。
看起來是生意人,中年看似精明,青年則像個夥計,站在一旁侍候着,人不動但眼睛轉的很是機靈。
讓我驚訝的是向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哥就坐在他們的對面,這一點讓我身邊的東子也非常驚訝。
雖然他是大哥的兒子,但一年裡能見到他的次數也寥寥無幾,而在家裡接待客人,更是絕無僅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