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路公交車平穩的行駛着,公路蜿蜒曲折地向遠處延伸而去,逐漸被兩旁繁盛的樹林淹沒,隻剩下一條若有若無的彎曲白線。
但此時的車内卻亂成了一團,任廷陶像是發了狂一樣,在車廂裡大吼大叫急着要下車:
“我要下車!
你們也要下車!
所有人全部下車,這輛車有問題,你們再乘下去會出事,快走快走!
”
他一邊聲嘶力竭的呼喚着,一邊撞開前面礙事的乘客,朝着司機的方向擠過去,面部表情因為恐懼扭曲的愈發猙獰:
“停車!
快停車!
狗曰的司機,我叫你快停車!
”
然而任廷陶越是急躁,乘客們反而越是覺得他有問題,于是紛紛湧上把他摁倒在地。
“年輕人,你有話可以慢慢說,現在攻擊司機是要判刑的!
”
“外邊荒山野嶺的,幾十裡地都沒有一個人,真放你下車豈不是要被熊瞎子叼走?
”
“我怎麼覺着這輛車一點問題沒有?
你瞧瞧人家老司機開的多穩。
”
衆人合力把他壓在後門處,堅決不讓他靠近司機。
“你們蠢啊,你們蠢呐!
你們這是把自己往死路上推啊!
”
任廷陶絕望的放聲大哭,看着那一張張滿是狐疑之色的面孔,心裡的恐懼幾乎化為激流,湧遍全身的所有皿管。
接着他神經質地轉過身,攥緊拳頭,一拳接着一拳砸向車門,沒幾下自己的雙手就已經皿肉模糊,堅固的車門卻絲毫未損。
“開門!
”
“開門!
”
“快開門啊!
”
即便如此,任廷陶還是沒有停手的打算,用拳頭砸、用手掌拍、用身體撞,用指甲抓……沒過多久,車門上就塗滿了他的皿液。
看到他瘋成這樣,乘客們也不敢阻止,隻是圍在周圍議論紛紛:
“這娃子看起來挺好的,腦子怎麼不正常?
”
“路這麼寬,車這麼穩,他硬是覺得要出事,你說好不好笑?
”
“依我看,他八成是事業失敗加失戀,現在的年輕人就是經受不住打擊……等到了中山鎮,大夥兒合力把他送去醫院吧。
”
就在乘客們衆說紛纭的時候,白桦樹林越來越茂密,慢慢地隔絕陽光,似乎有一張黑色的大幕遮蓋住了一切。
司機撓着癢癢,罵罵咧咧的打開車燈,便聽到車頂傳來簌簌的聲音。
像是雨水,又仿佛是……漫天飄落的紙錢。
靠窗的人仔細凝視了半天,才知道那是無數白桦樹的葉片。
密密麻麻的落葉擊打在車窗上,黑壓壓地模糊了視線,好像天空都在向下墜落。
車窗外出奇的靜,又出奇的黑,除了車燈照亮的一小圈範圍,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要出事!
要出事……要出事……”
任廷陶精疲力竭的跪倒在車後門旁,不斷重複着這句話,眼裡的神情也愈來愈麻木。
“媽的晦氣,真是晦氣!
老子走了幾十年的黴運,最近終于撞了一會大運,正打算衣錦還鄉,怎麼遇到這麼個瘋子。
”
老弱病殘專座上,一個穿金戴銀的中年大叔越看他越不爽,忍不住破口大罵:
“你說這一車人都要死?
那我倒要看看怎麼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