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财是我爺爺,也是我師父,是一個專門替人定穴下葬的風水先生,我叫林有财,從小跟着爺爺幫人定穴下葬。
壓棺也叫坐棺,是我們這裡的一大殡葬習俗,是指出殡時要一個人坐在棺材上一起上山,不過隻有當喪者是喜喪時才叫坐棺,因為坐棺和做官諧音,人們認為這樣可以沾福澤,一般都由長子長孫來坐,而當喪者是出于意外,兇殺,自殺而死時,那就叫做壓棺,壓棺不是誰都能壓的,搞不好就會出大事。
初三那年,我就不想讀書了,正式接手爺爺的衣缽,也成了一個風水先生,人稱财小師傅,而我爺爺是财老師傅。
夏天的一個晚上,有人在我家院子門口喊我和爺爺的名字,我們出門一看,是隔壁大鐘村的村長,聊了幾句,我們知道生意上門了,大鐘村的一個在城裡讀大學的女學生跳樓死了,要讓我們去主持喪事。
我和爺爺收拾東西,連忙跟着那村長走了,大鐘村人口不多,村子中間有個大祠堂,靈堂就布置在那,不過到了靈堂門口,爺爺卻沒有馬上進去,而是繞着靈堂走了一圈。
我看見爺爺臉色有些陰沉下來,頓時也是心裡咯噔一聲,暗道看來情況不簡單,果然,爺爺走完一圈,就帶着那村長走到了僻靜的地方說話去了,走的時候,那村長還是滿臉的心虛。
他們聊了幾分鐘,爺爺背着手走了過來,讓我進去開始幹活,我連忙問爺爺怎麼了。
财子,明天要是他們讓你壓棺,你别去,爺爺回頭對我說了一句。
我有些意外,壓棺這事我不是第一次做了,這次怎麼就不能壓了,所以我連忙問爺爺為什麼。
爺爺加重了語氣說:讓你别去你就别去,這次你壓不住。
說完爺爺就走了,讓我滿頭霧水,這次的事情到底有多厲害啊,連我都壓不住。
進了靈堂,裡面的人已經忙開了,喪主(死者的父母子女)正跪在棺材邊上嚎啕大哭,哭得很傷心。
這樣的場景我已經看怪不怪了,我隻顧着自己的事情,從包裡拿出一個油燈來在棺材底下點上,這就是長明燈了。
點燈的時候,我不小心碰到了棺材,伸手一看,手上黑漆漆的竟然有墨水,頓時讓我吃了一驚,低頭頭仔細看,才看見漆黑的棺材上竟然畫滿了墨鬥線。
我開始頭大起來,用棺材的規矩大家都知道,喜喪的人用紅棺材,自殺,意外,兇殺等人用黑棺材,未婚未成年的人則用白棺材,這女學生沒結婚卻用上了黑棺材本身已經違制了,可再畫上墨鬥線,那就有些可怕了,要知道墨鬥線可是用來防止屍變的。
我連忙站起來去看棺材裡的喪者,寬大的壽衣把她的身軀掩蓋得嚴嚴實實的,看不出什麼來,隻不過臉上有些慘不忍睹,也不知道化妝師是怎麼搞的,粉撲得那麼多,都看不見神色了,白撲撲的一片。
凝神看了一眼喪者,我打了個寒顫,因為我感覺那喪者好像跟我對視一樣,我再也忍不住了,先是讓人找了個毛巾蓋在她臉上,然後連忙找到了爺爺,把墨鬥線的事情告訴了爺爺,讓爺爺趕緊走人算了。
可爺爺卻比了一個手勢,說:走不了,我收了他們這個錢。
聽完我就氣得夠嗆,爺爺什麼時候這麼愛财了,這麼兇的事情,再多錢也做不來啊,可爺爺不走,我也沒辦法,隻能硬着頭皮留下來。
留下來是留下來了,可我卻沒多少心思做事了,因為我很怕做着做着,棺材裡突然詐屍了,那我就慘了。
還好靈堂裡人手很多,大部分事情都不用我們親力親為,農村裡紅白事都是檢驗一家人道德口碑的時候,口碑越好的人家碰到了這樣的事情來幫忙的人就越多,而且做事盡心盡力,要是口碑不好的,來的人數另說,做事也沒那麼盡心。
晚上的時候,我留下給喪者守靈,這個規矩是這幾年才有的,因為現在的年輕人把老一輩的規矩都丢光了,什麼都不懂,有時候甚至連添香火都會忘記,不看着實在是不行,而這家的喪主哭得肝腸寸斷,肯定不适合守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