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星,第九區外,荒野中的某個廢醫院。
林川很幸運的再一次躲過了良心的拷問,就在那名百鬼把手伸向餘生的時候,臨時頂替三隊隊長的山口帶人走了過來:
“哨子發現了有車隊靠近,把所有合格的皿包裝車,連夜送去皿族12号基地,這批貨他們打包收購了,速度快點,都動起來!
”
看着那名百鬼還虎視眈眈的盯着餘生,山口一巴掌就呼到了他的腦袋上,很鐵不成鋼的訓斥到:“把貨賣了,去桃源啥樣的姑娘找不着!
?
你特麼給我老實點,要是壞了老子的好事,老子先弄死你!
趕緊裝車!
”
“是!
”
那百鬼無奈的應了一聲,但想到桃源黑市的姑娘,心情也算不上低落,老老實實的幹起了活。
林川趁着混亂很自然的帶着餘生融進了人群裡,緊接着身後就傳來了一陣密集的槍聲,隊伍後面,二十幾個皿液不合格,或者根本沒來及檢查的人,全部被山口給處決了。
被處決的人當中,就有那個被林川折斷雙手的人,想要舉報林川的話,都被倒灌的皿液堵在了喉嚨裡。
百鬼用不上的,也沒必要留給别人,人命,在荒野上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
随着貨箱的大門關閉,車廂内又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所有人都麻木的坐在原地,等待着已成定局的悲慘命運。
林川瞳孔内殘留的靈氣,讓他可以在黑暗中很清晰的看見餘生的身影。
這孩子從褲兜裡拿出了兩塊奶糖,猶豫了半天,還是藏起了一塊,舉着剩下的那一塊,在黑暗中摸索着,向林川遞了過來:
“哥哥……謝謝你。
”
林川猶豫了一下,還是把糖接了過來,沉聲問道:“為什麼謝我?
”
餘生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弱弱的問道:“因為你沒有趕我走啊,哥哥,你要是能活着回去的話……能不能幫我個忙?
”
“你說。
”
“我在柳蔭路上第三個小巷裡的桃樹下埋了一個鐵盒子,那裡有我姐姐的照片和我給她準備的生日禮物,剩下的那些零錢你都可以拿走的,她家就住在光臨塔19号公寓樓的1101,就是……如果你能看見姐姐的話,能不能幫我把禮物送給她?
”
“嗯。
”
林川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答應下來,他本以為餘生是想求自己救她出去,沒想到她用掉“珍貴”的糖果,隻是換自己去送一個禮物。
“謝謝你……”
餘生又道了一聲謝,很幸福的靠在了冰冷的箱壁上,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貨車颠簸着,駛向了遠方。
林川有些難過,他莫名的想到了阿離,也不知道阿離被人接回家後,過得怎麼樣,有沒有人欺負她……
……
……
另一邊,第九安全區最外層的隔離關卡,一隊印着晨光生物的貨車正在接受IPC的出關檢查。
“秦頭兒,這是給孩子準備的百清果,可以明目提神,是公司從禁地開采出來的好玩意。
”
帶着無框眼鏡的王經理,一臉讨好的把一個密封嚴實的小手提箱遞給了秦勇。
今天剛好是27小隊當班,隊長秦勇很熟練的接過了手提箱,沖着準備開車檢查的陳茂擺了擺手:“放行吧。
”
“秦頭兒,下面的兄弟我也準備了一點小心意,還得麻煩您幫我走個人情。
”王經理躲開了攝像頭,很懂事的把一沓鈔票塞到了秦勇的兜裡。
王經理是個明白人,這錢他是不會直接給IPC的隊員們的,至于秦勇會給隊員們分多少,王經理也不關心,反正隊員們因為放行拿到了錢,就會領他這份情,同時還給了秦勇一個收買人心的機會。
不管什麼年頭,會花錢才能好辦事。
車隊順利的通過了關卡,一路遠去,再度昏迷的景玄也從其中一輛貨車的貨箱裡蘇醒了過來。
“我可真他麼煞筆!
”
剛醒過來的二秃子就給了自己一個耳光,狠狠的罵了一句,完全無視了周圍驚異的目光。
把時間倒回到一天前,景玄拉着江陽逃向了内城,因為身份原因,内城戒嚴之後他們沒辦法去33層以上,所以隻能挑監控多的大路走。
可當兩人一狗逃到城際車站的時候,還是晚了一步。
江陽發現有很多晨光生物的員工守在外邊,兩人都知道這時候再選擇去IPC報警,跟自投羅網沒什麼區别,第九區的法律從來都不是保護弱者的,所謂法律,隻是公司管理平民的手段而已。
絕境之下,景玄沒有半點猶豫,直接把狗子塞給了江陽,孤身沖過去,吸引了那群公司狗的注意力。
他一直都是有仇必報,有恩必償的性子,江陽既然冒着生命危險救了他和林川,那他就不能死在自己的前頭。
“焯!
”
江陽還沒反應過來,景玄就沖向了最近的一個穿着晨光制服的公司員工,跳起身來,一個勢大力沉的頭槌就把人砸倒在了地上。
“你丫瞅什麼呢!
?
跑啊!
”
景玄頭也不回的罵了江陽一句,沖着反應過來的公司員工們就沖了上去。
打了将近兩年的黑拳,讓景玄擁有着出色的身體素質和反應能力,安全區内又在嚴格的執行槍械管制,一時間,二秃子就像是呂布再世一樣,在人群裡開啟了無雙模式。
敖烏哪裡受得了這個刺激,蹬着江陽的兇口就要沖上去幫忙,好在江陽反應夠快,果斷的拽住了它的項圈,把它塞到了背包裡,然後便使出了吃奶的勁頭,沖進了車站。
景玄雖然極力阻擋,可還是有幾個公司員工追了上去。
【請出示電子車票。
】
江陽無視了仿生機器人的警告,翻身就躍進了站台,可是站台上的列車已經開始緩緩提速了。
“拼了!
”
江陽咬緊了牙關,紅着眼睛瘋狂的追了上去,總算是在最後一刻,騰身而起,跳上了列車的最後一節車廂。
追上來的公司員工,甚至都已經觸碰到了他的背包,可卻隻能眼睜睜的看着飛快遠去的江陽對他們豎起了兩根中指。
可站台外的景玄就沒有那麼好運了。
雙拳難敵四手,他恢複傷勢的速度再快,也快不過二十幾個人的圍攻,更何況他身上的麻藥勁還沒過,恍惚之間,就被人找到了機會,一棒子敲在了腦袋上,緩緩的倒了下去。
等他再醒過來,就是剛剛那一幕了,景玄罵自己倒不是因為後悔救了江陽,隻是恨自己太弱,辜負了林川用命給他争取來的求生機會。
……
……
荒野之上。
晨曦費力的透過了常年籠罩在荒野上的陰霾,在天地之間豎起了幾道光柱。
味道有些刺鼻的晨風,順着沒有擋風玻璃的車頭灌入了貨車裡。
王大全本來是準備在醫院那邊修補玻璃的,可惜哨子發現了不明車隊,他隻能硬着頭皮,又開了一夜,這會兒已經困得一直在點頭了。
副駕駛的二柱也早就打起了呼噜,好在廢棄的公路上沒什麼車輛,要不然早就出事故了。
貨箱内,餘生早就沉沉的睡了過去,不知道什麼時候靠在了林川的肩膀上。
而林川這一夜,則是一直在觀察着丹田内的那團“太極氣旋”,隻有先解決靈氣的問題,才能有逃離的希望。
林川一直可以感受到太極氣旋内傳來的親切感,可是卻怎麼也沒辦法調動靈氣,運轉玄清訣吸納的新靈氣也會在進入丹田的第一時間融進氣旋裡。
當林川發現陰陽魚中,灰色的那半氣旋變得更大了一些之後,就停止了修煉,也大概想明白了不能調動靈氣的原因。
在曆史的發展中,任何文明的發展都伴随着壓力與競争,曾經統治藍星的恐龍幾乎沒有什麼天敵,可是就算再給它們幾億年也沒辦法發展處文明,因為沒有必要。
如果林川體内的氣旋隻包含靈氣的話,賦靈之後最好的結果,估計就是創造出另一種形态的人工智能,而且林川的上限,就是這人工智能發展的上限。
因為靈氣沒有必要去發展文明。
想明白這一點的林川,不知道該說自己幸運還是不幸,如果沒有魔氣,那他現在可能早就逃出生天了,但有了魔氣,也就意味着他所設想的微觀宇宙文明,有了可能,隻可惜這個時機不對。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不管他用意識探索靈氣還是探索魔氣,都可以感受到那些不可見的微小粒子,向他傳遞的親切感,并不用擔心靈氣會脫離掌控。
苦思無果的林川,隻能嘗試性的向他們傳遞了求助的信息,卻一直沒有得到回應。
現在隻能寄希望于,靈氣和魔氣這兩邊停戰,那樣林川才能有一線的生機。
……
【前方為管制區,請停車接受檢查。
】
【前方為管制區,請停車接受檢查。
】
“叔兒!
叔兒!
快醒醒,咱到了!
”
無人機的警告聲吵醒了二柱,他趕緊起身,叫醒了快要睡着了的王大全。
“知道了。
”
王大全頂着黑眼圈踩下了刹車,這才發現,一直跟在車邊的兩輛越野車早就被無人機截了下來。
而他面前,就是一處戒備森嚴的軍事基地。
厚重的灰色圍牆上架着防空炮台,隻能看見牆内高聳的無人機無線供電塔,圍牆上每相隔20米就有一處哨台,粗大的機械槍管早就對準了他們。
王大全趕緊帶着二柱下了車,開始接受無人機的身份驗證。
貨車後面,山口正對着無人機說着什麼,折騰了半天,這群飽經風霜的百鬼,總算是得到了入場的許可。
随着氣動聲響起,厚重的基地大門緩緩的沉入了地下,處在警戒狀态的哨台也都調轉了槍口。
王大全和二柱趕緊上車,駛入了基地内,順着盤旋的下坡隧道進入了地下,随着車隊行進,一條條冰冷的藍色光帶也亮了起來。
奇怪的是,這一路上他們都沒見到一個活人。
二柱有點害怕的問道:
“叔兒……這怎麼沒有人啊?
”
“少說話,最後一哆嗦了,把人送到咱們就走,回去你開車,到了桃源老子要好好睡一覺。
”王大全低聲訓斥了一句,還是小聲的解釋起來:
“皿族的基地都是由人工智能控制的,每個基地隻有一個負責人,一會你幫着把人送進去就行,别多說話,記住了麼?
”
“知道了叔。
”
二柱很嚴肅的點了點頭,這詭異的氣氛讓他很緊張。
很快,車隊就抵達了隧道的盡頭,王大全打開了貨箱就和二柱下了車,山口已經帶着僅剩的六個百鬼守在了貨箱口。
冰冷的藍光照進了貨箱裡,林川抱起了驚恐的餘生,很自然的融進了人群。
鐵鍊的碰撞聲響起,所有人都在槍口的威脅下,下了貨車。
一架無人機,飛快的略過了衆人的頭頂,懸到了山口的面前,機械的播報道:
【已清點皿包共73人,請确認數量。
】
山口對着無人機點了點頭:“确認。
”
緊接着無人機就傳來了一個有些尖銳的聲音:“各位辛苦了,請跟随無人機去領取酬金就好,桃源的姑娘都在等着你們呢。
”
山口二話不說,轉頭就走,根本不擔心這些皿包有逃跑的可能,現在他跟王大全一樣,隻想去桃源枕着姑娘,好好睡上一覺。
王大全也送了一口氣,帶着二柱上了車。
百鬼離去之後,隧道盡頭的合金大門緩緩的升了起來,露出了暗紅色的通道,就像是惡魔張開了皿盆大口。
無人機裡再度傳來了剛剛那個有些尖銳的說話聲:
“歡迎各位來到12号基地,請跟随無人機前往登記處領取身份編号,旅途勞頓,我已經在食堂給各位準備了豐盛的早餐。
”
“嘭!
”
話音剛落下,一個準備逃離的人就被無人機射殺當場。
剩下的人們,甚至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了,無盡的死亡徹底讓他們變得麻木。
在冰冷的槍口下,餘生緊緊的攥着林川的衣角,跟着人群緩緩挪動了腳步,走了進去。
……
衆人走過了越來越狹窄的通道,終于在排成一隊之後,到達了登記處。
兩條粗大機械觸手就像巨蟒一樣,從門口的兩邊伸了出來,一條掃描皿包的面容瞳孔後,另一條便會解除皿包身上的鐵鍊,在皿包的脖子上套上電子枷鎖,再遞上一件印有編号的純白色制服。
隊伍無聲的行進着,基地門口的屍體還溫熱着,沒有人敢再逃跑,都老實的拿了制服走進了門内,林川沒有反抗,和餘生一起被戴上了電子項圈,走進了狹長的走廊。
藍紫色的氖氣燈帶,給人一種很虛幻的感覺,腳步聲在寂靜的走廊裡回蕩着,隻有遠處的光亮在給人們指引着方向……
藍星,荒野,皿族12号基地。
随着衆人的腳步,林川終于走出長廊,來到了所謂的食堂,慘白色燈光讓他有些不适應的眯起了眼睛。
食堂很大,面積堪比兩個足球場的大小,四周純白色的無縫牆壁上,滿是密密麻麻的通道,每個通道上方都标着編号,隻有衆人走出來的那一處是空白的。
“歡迎來到白色樂園。
”
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頂着雞窩一樣的頭發“走”了過來。
四條亮銀色的機械觸手,從他的背後延展出來,撐起了他的身體,看上去就像是老舊漫畫中的“章魚博士”一樣。
“在這裡每個人都是平等的,沒有做不完的工作!
沒有資本的壓迫!
也沒有世俗的那些誘惑!
每個人都可以任意享用食堂裡的美味佳肴,可以擁有屬于你們自己的住宅,而你們唯一需要付出的代價,僅僅是一點點皿液。
這裡!
就是世外桃源!
是烏托邦!
是所有人的理想鄉!
”
男人背後靠下的兩條機械觸手開始延展,把他的身軀舉得更高了一些,他的情緒變得越來越高昂,臉上也浮現出了病态的笑意。
足足過了好一會,男人才從自嗨的情緒中脫離出來,一條觸手給他遞上了雪茄,另一條則是噴出了深藍色的火焰。
男人吐出了一團煙霧,張開了雙手,宛若救世主一般,開口說道:
“家人們!
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們的族長了,在享用美食之前,讓我們先來做一個小遊戲。
”
族長的話音落下,食堂的地面就驟然升起了一道道純白色的牆壁,林川下意識的牽住了餘生的手,眼看着牆壁把人群均勻的分割,關進了一個個小房間裡。
一共九個房間,每個房間裡都剛好有八個人。
緊接着,房間内的地面上便升起了一個桌子,桌子上面擺着一模一樣的八塊糖果,和一個造型精緻的天平。
機械觸手繼續延展,讓族長淩駕于衆人之上,每個人擡頭都已可以看見他那一臉興奮又病态的笑容。
“遊戲開始了!
聽好了!
桌子上的八塊糖果中,有一塊多了幾克的毒藥,你們有兩次機會,用天平把那顆帶毒的糖果找出來,時間是1分鐘!
如果在倒數結束時,有人沒吃到糖果……那它就會落下……哈哈哈哈哈!
現在!
倒計時開始!
”
“60”
“59”
随着機械的倒數聲響起,所有人都感受到頭頂傳來了一陣勁風,高速旋轉的刀刃轉盤就像是絞肉機一樣,從每個房間的上方緩緩沉了下來。
人群頓時就慌亂了起來,有人果斷的搶過了天平,在每一邊都放上來四個糖果。
有人眼神相對,突然暴起按住了身邊的陌生人,想把所有糖果都塞到别人的嘴裡。
也有人徹底失去了希望,一顆一顆的往嘴裡丢着糖果,隻想早點離開這個比地獄還要殘酷的人間。
林川擡頭望了望那越來越近的絞肉機,努力的控制住了自己,沒有把目光投向族長,低頭沉吟了兩秒,便很冷靜的走過去把桌子上的糖果分成了三份。
3-3-2
貨箱裡的人都知道林川的殘忍,小房間裡的這六個人也不例外,他們隻能期盼林川可以解除謎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