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十日,奧林的街道上一片喧嚣——沒有任何一個人确切的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但每一個人的心裡都充滿着憤怒。
在奧林,煤炭的價格已經飙升到了每磅270個便士。
煤炭一天漲價的幅度甚至超過了絕大多數家庭一個月内能賺到的錢的總數。
煤炭的價格在暴漲,漲勢之兇猛,讓人根本看不到頭。
更讓人絕望的是,不少奧林的新聞報紙都在長篇累牍的發表着社評,評論内容隻有一個核心點:以前的煤炭價格低下是因為市場競争不夠充分所緻,如今在市場充分活躍之後,煤炭價格将帶動其他商品價格上漲。
其他商品的價格上漲之後,人工收入自然也就會上漲,市場會完成這個傳導過程——耗時可能會略微有些長,大概兩年之後,人工的工資就能夠上漲到一個完全能夠匹配商品價格的水平。
至少,從這些撰寫稿件的評論家們眼中,社會平均薪資能夠在兩年之後上漲到“合适水平”的預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這中間也許會有一些日子難過的時候,但這種困難,想必是稍微忍耐一下就完全可以承受的。
實在不行,貧民家庭還可以把自己多生之後無力撫養的子女送到貴族莊園裡當傭人——或者送到奧林的其他工廠裡去當個雜工。
他們或許不能賺到什麼工資,但至少出去工作之後還能給家庭減少一些負擔不是?
這樣的言論并不會激怒那些閱讀報紙的貧民,因為他們還有更嚴肅的事情需要去處理。
教會開始在街頭派發已經烹饪好的食物進行赈濟。
這些食物大部分都來自于教會自己的農田,而燃料則是農産品生長中的副産品——幹草和麥稭。
但這些燃料也是有限度的,教會往年都會收集這些副産品,然後和牛糞等動物糞便混合攪拌在一起漚肥。
教會自己對于副産品的需求量也很大,現在這麼搞,等于是教會已經放棄了他們的田地今年的收成——甯可歉收,也要優先赈濟貧民。
教會的舉動令無數貧民感動,而作為對比……林業局的反應簡直就算是在挑釁。
帝國林業局向貧民聚居區派出了大量全副武裝的調查人員,他們直接踹開自己所能看到的每一扇貧民家的大門,然後翻箱倒櫃搜查貧民們是不是盜用了木材生火做飯。
任何人在未經林業部授權的情況下砍伐樹木,将被處以每棵樹木八十金鎊的罰款。
如果樹木直徑超過一約爾,則罰款将以樹木最寬處直徑乘以每約爾八十金鎊的标準征收。
按照這個規定進行處罰,任何一個家裡有樹枝的貧民都得被除以最少八十金磅的罰款。
如果交不起,那戶主就會被林業局抓走,然後作為種樹的奴工,用工作來償還罰款。
林業局給出的工資報酬是——每種植十棵樹木,奴工能夠獲得三個便士的報酬。
極其微薄的薪水已經足夠讓人憤怒了,更讓人無法接受的是,在物價如此高漲的環境下,将一戶貧民中的戶主帶走充當奴隸就等于直接判處了戶主所有的家人死刑——他們不可能在一家的頂梁柱被抓走之後仍然支付得起如此昂貴的生活成本。
許多的貧民家庭中,失去丈夫的妻子在絕望中,帶着孩子選擇了自殺。
而這樣的人越來越多,貧民窟裡的全家自殺幾乎成為了一場大規模擴散的流行病。
每一個貧民窟中的家庭都徹底的失去了希望,他們隻是在麻木的等待着自己成為下一個被抓走,或者自殺的窮人。
反抗,在這種極度壓抑的情況下悄然誕生。
沒有人确切的知道發生了什麼,可能是一個絕望的女人找到了丈夫放在家中的炸藥,可能是一個不想被母親悶死的孩子選擇用生命去控訴不公。
總之,這一切都發生的極為迅速,同時也影響巨大。
在短短一天之内,奧林林業局的辦公大樓遭到了數次襲擊。
從爆炸到縱火,再到槍擊甚至持刀刺殺……一天之内,十幾名奧林林農業局的工作人員死于襲擊之中,而林業局辦公大樓也遭到了破壞。
作為帝國内部的兩大政治勢力之一,林業局在遇襲之後的反應非常迅速。
他們開始使用暴力驅趕周圍來圍觀的憤怒人群,從而确保大樓的安全。
并且對着這些貧民們直接作出了警告——林業局一定會找到襲擊者,并且讓他們為自己的行為付出足夠慘痛的代價。
人群中,一個尖銳的聲音忽然反問道,“我們已經用幾百個家庭的生命付出了這份代價——那你們呢?
你們要用什麼來償還這些死去的人的性命?
”
“你們甯可看着我們餓死,也不肯讓貧民去點燃幾根落在地上的樹枝來烹煮食物!
”另一個男聲憤怒的喊道,“那些出售木頭的貴族和黑幫們能夠順利的賺錢,隻有我們要用全家的性命來支付代價?
那我們要林業局有什麼用處!
”
憤怒的質疑在幾秒鐘後變成了人群的怒意,而在林業局官員試圖通過宣布“在場的所有人都是破壞者,林業局将追究在場人的責任”來驅散人群後,怒意瞬間就轉化成了切實行動。
不到二十分鐘,人潮就直接沖破了林業局武裝人員建立起的隔離防線。
并且将那些驚恐萬分的林業局工作人員踩成了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