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昆從沒見過五彩斑斓的世界。
五彩斑斓不是顔色,而是畫面,這個蜃界由成百因果線搭建而成,仿佛一塊玻璃被砸碎,所有碎玻璃中卻倒映出不同的世界。
這些世界是立體的,換個角度去看,就會變一個模樣。
秦昆知道,這裡就是天岐督無的‘高處’。
但是天岐督無的‘高處’和自己的似乎不一樣。
自己的高處是無數個一模一樣的矩陣世界,單調而相似,但是對方的仿佛是一鍋大雜燴。
天岐督無被那一撞後,遭到重創。
似乎許久都沒人傷到他了。
他的身體也如這個世界一樣支離破碎,然後秦昆看見他的身體奇迹般的愈合,這個世界也在奇迹般的愈合。
呼,吸,呼,吸。
裂紋正在彌補,不管是碎裂的世界還是碎裂的白屠。
此刻的秦昆沒法動彈,也在喘息。
好久沒有體驗到脫力的感覺了。
他剛剛沖破了多少世界?
三百?
五百?
記不清了。
他想上前狠狠招呼天岐督無一頓,但是沒法動彈。
二人都在恢複,最終,白屠先站了起來。
“你……是個隐患。
”
白屠說話間,兇口如風箱起伏,臉頰已在龜裂滲皿,相貌恐怖,剛剛被秦昆那一沖帶來的後遺症,顯然比想象中還要大。
秦昆說的沒錯,他真是來拼命的。
“是嗎。
”
秦昆撐着腿站起,大聲笑道,“你要如何?
”
笑聲特别刺耳,白屠感覺被冒犯,他面頰冰冷,伸出手指指向秦昆。
“白神·意志!
”
一聲宣判,秦昆發現自己意識在消退。
一條因果線,刺向秦昆,秦昆舔着嘴唇,單手抓向白屠,在虛空一撚。
那個動作落在眼裡有些莫名其妙,白屠露出勝利者的微笑:“再見。
”
身體不是自己的身體了,秦昆又一次感受到自己和白屠的家鄉在融為一體。
山是他,水是他,林木是他,空氣是他,因果絲鑽入自己體内,又不斷鑽出,一條無形的線将秦昆和這個世界縫合在一起。
恍惚間,白神森林的必經之路,憑空多出一張蛛網。
白屠看着秦昆消失前,朝着自己笑了一下,微微有些不爽。
“終于送走了。
”
白屠喘着氣,皮膚又一次龜裂綻開。
該死的家夥!
用最野蠻的方法險些破掉了自己的神體,白屠一度覺得自己當年不應該放棄對臨身鬼術的修煉,八鬼之力的靈力波動如此驚人,是他想象不到的。
不過,還是因果之力更勝一籌。
“果然是隐患,不過……光憑這種野蠻的術法,你還是鬥不過我!
”
他唾了一口皿,做了個深呼吸,然後揮了揮手,周圍的世界一點一點的消失。
這裡的世界都是他捕獲的因果線,萬千因果,代表着他能操作這些絲線為己用,這是當年十死城大戰的戰利品,又是将他送上神壇的基石。
這麼多年,白屠已經将因果之力運用的如臂使指,不過今天似乎出了一點點的意外。
一層層的世界消失後,周圍的景象卻沒恢複到神廟,而是出現在一條街上。
嗯?
陌生的地方?
白屠不解。
擡頭張望,長街漆黑,能聽見遠處人聲喧嚣。
好像是個集市。
有路燈,有牆壁,有房屋,有街道。
這建築陌生而熟悉,許多年都沒去過了,不過他清楚,這是秦昆的家鄉。
“因果之力?
他居然偷偷玩這一手……”
白屠意外地挑了挑眉頭,渾身白毛插入地下,讓他迅速了解了周圍的一切。
隻不過除了這條街,他的‘觸覺’并不能延伸出去,他第一次遇到這種怪事。
這似乎是一條不可窺測的因果線,很邪門。
“不、不對……不是一條因果線……是四條!
這四條甚至與場景都是剝離的……奇怪……”
白屠猛然睜大眼睛,這是被強行撮合的一條線,以四條因果線和場景線合一,并且撮到了自己身上。
秦昆居然有這種本事?
白屠還在驚異的時候,面前出現四個虛影。
一黑一白,一牛一馬。
“大膽陽人,爺爺等你很久了!
”
白屠忽然聽見一聲爆喝,一尊斷角牛魔忽然踏地,大地裂開,旁邊的溺水馬面鐵鍊淩空抽響,似要破除這個世界。
四隻鬼王?
對面四個家夥陰氣沛然,兩隻已經率先發起攻勢。
長街碎裂,街道景色不斷斑駁坍塌,他們在破壞這裡?
白屠發現攻勢并沒朝着自己招呼,心中疑惑,瞬間又緊張起來。
可惡!
秦昆把他們四條因果線與自己纏在了一起,此時此刻,不管他們當時身處何地,如果讓他們現在出去了,到的可是自己的家鄉啊!
還能這麼玩?
白屠失神,然後迅速回過神來要阻止:“陰喪邪物!
找死!
”
白屠爆喝出手,白毛瘋長,纏向牛頭馬面,牛頭馬面身後,兩隻無常出現。
“挪!
”
挪移鬼術用出,牛馬沒有中招。
躲開一擊的馬面大罵:“敢打你馬爺!
小雜種,等馬爺有機會回酆都,你就知道馬爺的厲害了!”
繼續破壞着周圍,長街一角被抽碎,已經露出神廟的模樣,黑白無常眼疾手快:“挪!
”
白屠心中一緊,一條因果線甩出,補住缺口,長街迅速變了樣子。
這裡是一片沙漠,不知道是哪個可憐蟲因果中的一截,被白屠拿來阻止他們逃離。
一條因果,一個世界,看見己方又被困住,那群鬼差破口大罵。
“你就是秦昆的狗腿子嗎?
助纣為虐,陰曹定然不會饒你!
”
“好膽,白毛妖怪,要不是爺爺急着出去,十個你都不夠砍的!
”
“行,有種!
秦昆的狗雜種,有能耐過來拼命!
”
白屠一口鮮皿湧上。
我堂堂白神,擺弄秦昆如擺弄提線木偶,你居然說我是他的狗腿?
“無知的邪喪,我乃天岐一族白神,天岐督無!
”白屠怒火中燒。
溺水馬面大罵:“我去你個陰山姥姥的,神?
少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讓秦昆出來,看馬爺不弄死他!
”
我好不容易把秦昆拘在因果線中,你讓我把他放出來?
對方到底是敵是友?
“呵呵,拙劣的演技。
秦昆我是不會放的!
除非你們求我!
”白屠淡漠回道。
迎接他的一條抽臉的鐵鍊。
“滾!
早看出你是秦昆的狗腿了,他堂堂靈官,不尊陰律,犯我酆都陰威,你既然護着你的主子,就替他去死吧!
”
好像不管哪裡的陰差中,說話最難聽的都是馬面,桀骜不馴也就罷了,關鍵這種鬼差具有天然的嘲諷力,被那隻長臉大鬼一嘲諷,白屠氣的不輕,自己什麼實力你們看不見嗎?
困住你們如同逗弄野獸,他秦昆憑什麼跟我比?
鐵鍊被白屠一把抓住,身上白毛繞着鐵鍊刺去,馬面後面是白無常,白無常一隻手搭在它的肩膀上,見到白毛襲來輕輕一笑,馬面又消失在原地。
挪移鬼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