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今站在蘭可可小食店門口,擡頭望了望門楣上方的鋁合金招牌,那上面挂着被昨夜的西風吹下來的,隔壁大樹上的兩片落葉。
又左右打量了一下門口那兩排東倒西歪、垂頭喪氣的廉價花籃,徐今笑着搖了搖頭,邁步走了進去。
王春陽正用手拄着腦袋在櫃台上打着瞌睡。
徐今走過去拍了拍櫃台,笑道:“老闆娘,你這門口都停着一堆小麻雀了,怎麼還睡的着?
”
王春陽睜開眼,見是徐今,直起腰向後靠在椅背上,懶洋洋的說道:“怎麼又是你?
這已經過了飯店了,晚飯時間又還沒到。
哎我說你,你從昨天到今天,都來第三回了,要不是我這裡沒夜宵,我估計你還想裝醉在這兒過夜呢!
說吧,到底想幹嘛?
”
徐今笑着走到靠櫃台最近的桌子前坐下,摸出一支煙來叼在嘴上,戲谑道:“行了,别裝了,你又不是不認識我。
是吧?
王美麗。
”
王春陽笑了笑,從櫃台裡摸出一包女士煙,抽出一根點燃,吸了一口才說道:“徐今嘛,酒吧街誰不認識?
清江城排名第一的花花公子,女朋友不計其數,環肥燕瘦的各種味道都嘗過的,對吧?
”
徐今回過頭看了看門口,又轉過頭說道:“這個還真不清楚,你知道的,我失憶了。
”
王春陽曬然一笑,伸手又從櫃台裡拿出一個塑料煙灰缸扔給徐今,自己也摸了一個出來,放在櫃台上,就着煙灰缸抖了抖煙灰。
“我是在你的酒吧門口被撞的,當時是你打電話叫我去找你的?
”
徐今将煙灰缸放在桌上,直接切入了正題。
王春陽卻沒有回答他,隻斜着眼睛看着店門口,不知在想着什麼。
徐今猜測她應該是在盼望趕快來個客人,好讓面前這個瘟神别再跟自己搭話。
徐今見她的樣子,隻好别過話頭,說道:“那好吧,你告訴我,我以前是不是對你有意思?
”
王春陽對着空氣“呵呵”了兩聲,卻仍然沒有回答。
徐今臉上露出了憊賴的笑容。
“也對。
”他接着說道:“你都說了,我以前女朋友頗多,我醒來後也見過一些,都是又年輕又漂亮的小姑娘,怎麼可能會......”
他停下口,斜眼望着王春陽。
卻見王春陽臉上浮起了詭異的笑容。
正詫異間,卻見王春陽轉過臉來,笑容滿面的接過他的話頭道:“怎麼可能會看上我這個三十好幾的老太婆,對吧?
隻是你那些女朋友難道沒有告訴你,你不行嗎?
”
“我去!
”
徐今猛的跳了起來,指着王春陽道:“王美麗,你不要造謠,什麼叫我不行?
”
男人不能被人說不行。
不管是在夢境裡,還是在現實中,徐今都不允許别人這樣說自己,這已經踐踏了他作為一個男人的底線,和尊嚴。
稍微冷靜了一下,徐今卻又笑了起來,說道:“就算我不行,你怎麼知道的?
”
王春陽卻繼續讪笑道:“激動個啥?
又不是我一個人知道,整個酒吧街都傳遍了。
還不是你那些女朋友說出來的?
”
徐今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他确實有點問題,這一年多來他自己也感覺到了。
但那隻可能是精神上的問題,絕對不會是生理上的問題。
從每天早上起床時的感覺,和自己剛醒來時柳雅琴做的那個小“試驗”,都能證明不管是以前的自己還是現在的自己,都不可能“不行”。
忽然,徐今醒悟了過來。
眼前這個女人,是故意告訴徐今,她認為徐今“不行”,以此來撇清和自己的關系。
畢竟王春陽有個未婚先孕的女兒,坊間還有傳聞說,王春陽的女兒就是徐今的。
而她應該已經知道徐今失憶了,所以一開始假裝自己并不認識徐今。
等到徐今戳破她就是酒吧街的王美麗的時候,她又通過指認自己“不行”,來讓徐今相信自己以及自己的女兒,和徐今并沒有關系。
為什麼?
徐今心裡有些嘀咕,難不成那個可愛的小姑娘,還真和自己有些關系?
想到這裡,他不由自主的擡眼向王春陽望去。
店裡有些昏暗,白熾燈的光亮照在王春陽的臉上,明暗交輝,相映成趣。
這個女人今天畫了淡妝,從臉龐到額頭看起來都比昨天要光潔的多。
面相雖然普通,但相當的耐看,再配合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的身材,那“王美麗”的綽号,還真算得上是名副其實。
王春陽當然不清楚徐今的想法,她隻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臉上陰晴不定的徐今,似乎在等着徐今自己走出店去,甚至今後都不要來煩她。
徐今呆立半晌,忽然呵呵一笑,又坐了下來。
“美麗啊!
”
徐今一隻手放在桌上,伸出兩根手指,輕輕的叩擊着桌面,像是在思考着接下來的這句話應該怎麼說出口。
“幹嘛?
”
王春陽好整以暇的坐着,有些戲谑的看着徐今。
“你看啊,你這小破店也沒什麼生意,要不然賣給我算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