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一直下到了最底層。
當“陪伴”着徐今的那名壯漢從懷裡摸出一個口罩戴上,又将腦後的風帽拉起來遮住他那光秃秃的大腦袋的時候,徐今便猜到了自己被“分配”的地方應該不是什麼好地方。
果然,電梯門一打開,一股混合着汗臭、腳臭,以及食物腐敗那特有的奇異味道,便裹挾着巨大的噪音和吵雜的人聲向着徐今撲面而來。
見到電梯門打開,幾個隻穿着一條短褲的長發赤膊大漢便圍了上來。
徐今還沒反應過來,便見拿槍的壯漢舉起槍“啪啪啪”連開了三槍,然後又将槍口前指,逼退了那幾個大漢,嘴裡大叫道:“我是來送新人的,你們全部退後,老皮特呢?
”
幾個大漢兇神惡煞的盯着壯漢手裡的槍,卻沒有一個人再敢上前。
這時一個穿着花襯衫的幹瘦老頭撥開衆人,來到壯漢前面,取下頭上的紗帽,摸出一支煙遞給壯漢,又摸出打火機,然後點頭哈腰地說道:“東哥,我們這個月的配給還沒有送下來。
”
壯漢接過煙,又湊在老頭伸出來的打火機點燃了煙,吸了一口道:“我早上看到事務部已經在準備了,你把考勤準備好吧!
”
老頭急忙彎腰道:“早準備好了。
”
壯漢卻又瞥了瞥徐今,對老頭道:“這是上面交代下來的人,送輪機房。
你仔細點,不能讓他死了。
”
老頭愣了愣,轉過頭打量了一下徐今,回過頭又讪笑道:“東哥,輪機房那幾個小子不好打交道的啊,這位又小胳膊小腿的,風都吹的倒。
你看是不是能換個地方?
”
壯漢斜着眼睛道:“皮特,你搞搞清楚,上面交代下來的事情,是你說換就能換的嗎?
”
說話間壯漢已經抽完了煙,轉身便要離開。
剛踏進電梯,卻又像是想起了什麼,轉過頭對老頭道:“這些人好好收拾收拾,一個個弄的跟要飯的一樣,像什麼樣子?
你知道現在上面要求要正規化,人性化什麼的......”
老頭弓着身子道:“是滴是滴,我回頭就整頓。
”
等電梯門關上,老頭才直起腰杆,轉過身走到徐今面前,圍着徐今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了徐今一番。
可能是看徐今一直對他保持着微笑,老頭忽然裂開嘴笑了笑,伸手攀住徐今的肩膀,笑道:“兄弟,你是東方人?
”
徐今笑了笑,道:“華國人。
”
“那行,我叫皮特,是底倉的管事。
哦對,現在叫底倉事務部主任,你叫我老皮就可以了。
”
皮特邊說着,邊攀着徐今的脖子向裡面走去,那樣子就像是挂在徐今的身上。
徐今看着周圍的壯漢都不懷好意的看着自己,不由得微微搖了搖頭。
下一秒,卻又對他們露出了友善的笑容,可換來的卻是更加兇惡的眼神。
“不用管他們,這些傻大個和我們不一樣,他們都是苦力,沒文化的人。
咱們兩個都是上面下來的,比他們身份高多了。
對了,你原來是哪個實驗室的?
”
皮特見徐今東張西望的和周圍的壯漢們進行眼神交流,便笑着對他說道。
“呃......”
徐今有些無語。
他知道這個老頭聽那個叫東哥的壯漢說,自己是上面專門交代的人,便以為自己是上層下來的人,于是自然而然的就将自己當成了有關系的那種人。
想了想,徐今回答道:“我不是哪個實驗室的人,我甚至不認識上面任何一個人。
事實上,我今天才剛剛上船。
”
皮特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随即将攀着徐今脖子上的手放了下來。
“這樣啊,那行吧。
你跟着我,不要亂走,除了中間這條道,兩邊的地盤都是有主的。
”
皮特指着面前這不到一米寬的通道說道。
他的臉上已經完全沒有了笑容,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呃......”
徐今愣了愣。
這老頭也太現實了,一聽說自己和上層沒有關系,立馬就翻臉,最大限度的诠釋了“翻臉比翻書快”這句話的真谛。
底倉其實并不小,隻是分割成了大大小小的不同艙室。
其餘的地方,都已經被大大小小的“地鋪”所占領。
有的地鋪上還躺着人,當然,也是和前面那幾個大漢一樣,都赤裸着上身,隻穿着一條短褲,而且長發披肩,胡子拉碴。
這些人看到皮特和徐今過來,都一咕噜坐了起來,坐在鋪位上盯着兩人,眼神着實不善。
而那些緊閉着的艙室,從門上所挂的牌子可以看出,這些都是些功能艙室。
比如一連寫着十幾個“實驗部物資”加編号的艙室,又比如寫着“發電機房閑人免進”牌子的艙室。
一直走到挂着“輪機房”牌子的艙室,皮特才說道:“就是這兒了,我待會帶你進去,你不要亂說話。
這輪機房算是條件比較好的地方,就是累點。
領頭的老陳原來也是管理層,犯了錯被發配來的,你有事就找他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