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首位置的宦官,正是破壞了前一段時間的間諜案的宦官。
真名劉一手。
他本事一名微不足道的小火者,後來被吸納入東廠,成了東廠的探員。
大明經濟恢複非常快,一些高檔消費場所,即便是朝中的五六品官員,也得掂量下自己俸祿的承受能力。
反而作為新興的活躍團體,商人之間的顧忌沒有那麼多。
至于外國人,來這裡消費的也非常少,畢竟眼下大明飛速上漲的物價,已經不是他們能夠消費的起的了。
幾乎所有的高檔消費場所,都時常有都察院蹲守,錦衣衛也會這麼玩,東廠幾乎不會來這裡。
劉一手之所以出現在這裡,卻是因為最近有些重新外國宗教的鄉紳開始在一些高檔酒樓招待泰西的傳教士了。
大明開始實施新的宗教管理辦法,外國的傳教士隻能在特定的場所傳教,否則會觸犯大明的法律,被抓去遼東服勞役。
同時又因為教會成員必須向社會公開,接受朝廷監督,所以衆多信奉外國教會的鄉紳其實是處于重點監控的。
因為大明的宗教部門沒有這份監控能力,所以這個工作最終歸結東廠。
從大方面來說,也是防止有人洩漏國家機密給外國傳教士。
教堂不夠,有些人又心存忌諱不敢去,信奉外教的鄉紳肯定要為泰西傳教士尋找新的傳教場所,好打擦邊球。
當初在鄉紳家中傳教,打的都是宴飲聚會的幌子,順着這個思路,理所當然就會選擇酒樓。
而且必須是大酒樓。
京師人多虛榮,一聽大酒樓的名頭,就算對耶教毫無好感,也會來坐一坐,感受一下為啥這裡如此之貴。
等人來了之後,發現在座的有一個藍眼睛大鼻子的泰西清客。
也不好當即就拂袖離開。
“劉公公,這事情咱們可要報上去?
”那正坐的役頭小心問道。
劉一手搖了搖頭,道:“軍中的事自然有五軍都察院管着,咱們撈過界可是要受挂落的。
”
此地以典雅、隔音聞名在外,卻不知道暗中另有銅管。
方便都察院、錦衣衛、東廠的人監聽。
重點的雅間還有夾牆、頂棚,都是可以藏人監視監聽的地方。
役頭是東廠直接負責偵緝事務的領頭人,下屬番子人數不定。
這役頭隻負責酒樓的聽記,所以手下隻有兩個小役。
劉一手今日是來視察工作的,正巧碰上了總訓導部這群年輕人的聚會。
“這間雅間不是由湯若望定的麼?
怎麼來了那麼一幫人?
”劉一手拖長了聲音。
“公公,小猴子已經去找掌櫃的問了。
”役頭道。
劉一手輕輕點了點頭,覺得箕坐還是太累,索性側卧下來,豎臂屈腕撐着頭。
架起腿輕輕搖晃,發出一聲愉悅的吟聲:“舒坦!
古人說這樣沒形狀,卻知古人都是要跟舒坦對着幹的。
唉,今人也是一樣。
好好的儒釋道放着不信,去信什麼耶教?
真是吃飽了撐的!
”
“嘿,公公說的是呐。
現在這群人就是吃飽了,沒事兒幹。
老老實實的給皇爺做順民不好麼。
”役頭附和道。
“咱家早就說過,這世上的禍事啊,無非就是兩個引子。
一個是沒飯吃鬧的。
如闖逆獻賊那般;還有一個便是吃飽了沒事幹撐的,如這幫子信奉外教的鄉紳。
前者陛下給拒絕了,讓人不至于吃不上飯鬧事兒,卻也引來心麻煩,一群人吃飽了閑的腦瓜子疼!
”
劉一手翻了翻白眼。
望向大門。
他躺在地闆上,已經感覺到了有人上樓的震動。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人在門外求見。
役頭去開了門,放那人進來。
那人果然是瘦瘦小小一副猴子模樣,不負猴子之名。
所以說天下有起錯的名字,沒有起錯的綽号。
群衆的眼睛果然是雪亮的。
那小猴子口齒也伶俐,先給大佬行禮,又給上司見好,麻利道:“掌櫃的說了,湯若望是晌午時候派人來的。
說有事走不開。
掌櫃的就順勢将這雅間讓給了總訓導部,他們有總訓的文移,是總訓結賬會鈔。
”
劉一手嗤之以鼻:“娘希匹,口口聲聲要為了大明好,願意為大明獻身,來這等奢華的地方竟然還用公款吃喝。
這事咱們不管,卻也不能讓這幾個崽子挖了朝廷的牆角,寫個匿名信寄去五軍都察院。
這種壞習慣可不能慣着。
”
役頭連忙稱是。
劉一手扭動了一下微胖的身軀,站了起來,頭一時有些暈。
他道:“今日就這樣吧,好生盯着,隻要查出來一樁大案就是飛黃騰達的時候了。
”他知道蹲點聽記的枯燥乏味,為了鼓勵這役頭,又若有似無道:“咱還要去廠公那裡聆聽教誨,先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