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鹿到茶室,阮子銘給她介紹的是現在國内比較有名氣的交響樂團的領導者,姓吳。
是個溫文爾雅的中年男人。
北城交響樂團算是體制内的,有專門演出的音樂劇場,每年還會去國外交流演出。
老吳正在跟阮子銘說他最近收的一個新人,年紀小小但成績出色,簡直是小天才,“而且還長得很漂亮,是我團裡最年輕的一個,本來想帶她過來見見你,不過她說不喜歡喝茶,不想出來就沒來。
下次有機會,一起吃飯。
”
袁鹿進去的時候,就聽到這一段。
阮子銘笑着招呼袁鹿過去,并給老吳介紹,“呐,我這邊呢,倒是沒有天賦型選手,但有一個努力型選手袁鹿,你可以叫她小袁。
”
老吳看過去,沖着她微微一笑,按照輩分,他自是不用起身。
袁鹿走到阮子銘身邊坐下,禮貌的同老吳打招呼。
“吳先生您好,阮哥已經跟我介紹過您的大名,什麼時候交響樂團演出,記得通知我一聲。
我還從沒有在現場聽過交響樂呢。
”
阮子銘說:“讓老吳送票。
”
“那可不好意思。
”
“有什麼不好意思,老吳最是愛才,看到藝能高超的,都十分欣賞,什麼要求都能給你應下來。
”
吳錠啧了聲,“你這說的我跟傻子似得。
”
袁鹿低低的笑,看到吳錠的杯子淺了,便順勢端着茶壺給他添滿。
三人說了一會閑話,阮子銘才提到袁鹿的公司,吳錠看過阮子銘在北城這場演出的廣告,做的确實是别具一格,不是很商業化,有幾分風骨,确實是不錯。
袁鹿陪着這兩談天說地了一個多小時,最後互相加了微信,阮子銘送她回去。
路過舊港的時候,在紅綠燈口,旁邊車道停着的那輛車突然開了車門,車上下來個女孩,袁鹿正好看到,竟是鄭思甯。
撐着紅燈還未跳轉,迅速的跑到街邊。
袁鹿看着她進了舊港,這邊整條街都是酒吧夜店,看着挺亂。
袁鹿指了指,問:“這邊亂麼?
”
紅燈跳轉,阮子銘踩下油門,說:“亂,像你這樣的,就不适合這裡。
”
她想了一下,說;“調頭吧,我看到個熟人,你陪着我進去找找人。
”
“啊?
”阮子銘一下沒反應過來。
袁鹿:“謝謝你了,你也說我一個人去的話不太合适,那就隻能你幫幫我了。
本來也不想管,但既然看到了,這人跟我有又有點淵源,是個小姑娘,要是在這裡出了什麼事兒,我心裡過意不去。
”
“行吧。
”
袁鹿本想給盛骁打電話,但想了想最終沒打。
阮子銘找了地方停車,跟着她一塊進了一家夜店,進去就是朝下走,過了樓梯,推門進去,便是震耳發聩的音樂聲,鬧騰的不行。
大家都在嗨,人又多,自是一下找不到人。
她給鄭思甯發了微信,沒有得到回複。
阮子銘說:“這麼找很難找到,這裡頭地方大着,要是在包間裡,咱們總不能一間一間的去找吧?
你能聯系麼?
”
“要是能聯系,我就不用親自進來了。
”
找了一圈後,他們進了一條走廊,這邊的音量稍微低一點。
袁鹿:“我也不是一定要找到,隻是做這件事和不做這件事性質不同。
”
他們又走了一圈,袁鹿準備撤退的時候,倒是看到了人,在吧台前,有兩個男人在她身側遞酒。
袁鹿沒有過去,就隻是看了一會,見鄭思甯喝了酒,又打發了男人,才走過去,在她身側坐下,說;“要不要請我喝一杯?
”
鄭思甯看到袁鹿有些驚訝,而後笑起來,“我說你怎麼給我發微信。
”她又回頭看了一眼。
袁鹿說;“我沒跟你哥說,知道你肯定不想被他知道。
”
“可還不是被你看到了?
你看到跟他看到也沒什麼區别吧。
難道你不會告訴他?
”
“應該不會,我要是說的話,他現在應該出現在你面前了。
”
袁鹿看着酒牌,考慮點個什麼酒喝。
鄭思甯打量她一會,說:“相信你一次。
”
她叫了兩杯桃花酒。
袁鹿陪着她喝了一杯,“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我明天還要早起,而且不像你年紀還輕,我得早睡才能早起。
”
“不用,我還沒玩夠。
”
“既然今個被我碰上了,我得先送你回去,等把你送回去以後,你還想出來,那就不管我的事兒了。
”
鄭思甯哼了聲,“連盛骁都管不了我,你也不能。
”
她說完,就要去舞池跳舞。
袁鹿沒攔着,可她走了兩步,又退回來,“算了,我也不為難你,今個就跟你走吧。
酒錢你付啊。
”
袁鹿付了錢,把人帶出去,阮子銘在門口等着。
見着鄭思甯的時候,覺得有幾分眼熟,而後瞬間想起來,“鄭思甯?
”
鄭思甯看了他兩眼,沒接話。
“你就是老吳說的小天才。
”
袁鹿記得盛骁說過,她是拉小提琴的。
三人上了車,鄭思甯報了地址。
住在白陽區。
到了以後,鄭思甯勾住袁鹿的手臂,說:“你要不要進家裡坐坐?
”
袁鹿:“你想帶我見誰呢?
”
鄭思甯:“是看你想不想見。
”
阮子銘感覺這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奇怪,想了下,插了句嘴,說:“煙瘾犯了,我先抽支煙,你們聊着。
”
他說完就下車。
鄭思甯看着阮子銘點煙,也想抽,她揉了揉鼻子,說:“走不走?
不走我走了。
”
袁鹿:“你走吧,我看着你進去。
”
鄭思甯與她對視片刻,“好吧,那我走了,拜拜。
”
“拜拜。
”
她推門下車,又彎身跟她招招手,然後跟阮子銘說了聲再見,便進了小區。
袁鹿瞧着她的身影沒入夜色,才收回視線。
她其實還蠻好奇,隻不過她不想自己去見,該是盛骁帶她去見。
阮子銘抽完煙,回到車上,“這小姑娘誰啊?
”
“盛骁的妹妹。
”
“啊?
他還有個妹妹?
”
“不是親妹妹,不過跟親妹妹差不多。
”
阮子銘回頭看了她一眼,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十分明顯。
袁鹿:“你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
”
“沒什麼。
送你回家。
”
路上,盛骁發了條微信,問她結束了沒有。
回到家裡,屋子裡都收拾幹淨,碗也都洗了。
盛骁一個人坐在客廳裡,翹着二郎腿,一隻手撐在抱枕上,一個人坐在那邊,偌大的客廳,就他一個人,看起來很孤獨。
他聽到動靜,擡眸,便瞧見袁鹿朝着他過來,換了個姿勢,放下遙控器,說:“談的還挺久。
”
袁鹿看到餐廳那邊整整齊齊,“沈蘊庭什麼時候走的?
看你這樣子,好像在這裡坐了很久。
”
“早走了,你跟他說了什麼?
”
“怎麼了?
他跟你說什麼了?
罵我了?
”
“他倒是不敢在我跟前罵你。
”他聞到她身上有酒味,還有煙味,他抓着她的手,放到鼻間聞了聞,“沈蘊庭去橫店了。
”
袁鹿挑眉,“真的?
”
“所以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麼?
”
“沒說什麼,可能是他自己突然想明白了什麼。
怎麼?
你好像并不是很想他去。
”
盛骁點頭,“是啊,我更想他能夠跟傅家三小姐結婚,不過他這一趟未必能有結果。
”
袁鹿明白他的心思,沈蘊庭要是跟傅三小姐結婚,與他而言是有百利的。
傅家是那種傳承老牌貴族,這種家族的人脈根系盤根錯節,但卻十分牢靠。
沈蘊庭有機會能跟他們攀上關系,與他而言,是一個上升的機會。
理性而言,他現在就不應該去橫店。
他這一去,幾乎是要毀掉他跟傅芝毓的一切,當然如果他是去找周羨解決問題,就另當别論。
袁鹿起身去倒水,說:“他也不一定是去找卓彥馨,說不定是去找周羨商量呢?
各占百分之五十,就看他最後想要的是什麼。
你先不要擔憂,說不定他回來就給你一個驚喜。
”
“作為朋友,我是不希望他去趟這個渾水。
像你說的,周羨不會放過卓彥馨,沈蘊庭跟卓早就已經分開,又何必去自找麻煩。
其實,這一趟他要是不找周羨,對卓來說,也是一個不恰當的舉動。
”
袁鹿到完水,端着杯子回來,“确實不理智,所以我傾向于,他可能急着去跟周羨談和。
”
“無論怎樣,都是他自己決定的事兒,旁人做不了主。
不談他,出去談事兒談的怎麼樣?
”
袁鹿說:“巧不巧,阮子銘給我介紹的是北城交響樂團的領導吳錠,我去的時候,他正在誇鄭思甯。
”
“這方面,思甯确實是有天賦。
她在國外的時候,也是CU樂團的首席親自過來邀請她,她在音樂學院是出名的。
”
袁鹿歪頭看他,多少能從他的嘴裡聽出點驕傲的味道,是那種好像是自己親妹妹獲得這般成就的驕傲,“很少見你誇人。
”
盛骁:“該誇的地方自然是要誇,但該罵的也得罵。
脾氣性格都不好,壞得很,上次在你跟前賣乖,她說什麼你都不必放在心裡,她就是那個樣子,對誰都不太友好。
”
袁鹿側過身,也不問,就聽他說。
“長兄為父吧,我等于是把她養大,她好的話,我也欣慰。
”
袁鹿說:“那你這是提前當了一回爸爸,往後自己有孩子,經研究很足了。
她那樣的,算是叛逆少女,這麼多年,沒少讓你操心吧?
”
“确實鬧騰,不過我還好,但凡不是太過分的,不需要我親自過去處理。
”
“你安排了人照顧着?
”
盛骁想了下,拿了她的杯子喝了口水,說;“有唐茉。
”
“我有聽思甯說過唐姐姐,就是她?
”
“是。
她跟安子他們兄妹是同一個孤兒院出來的,差不多是一起長大,後來被人領養,在學校裡重逢。
不過他們運氣不好,沒過幾年好日子,養父母家裡就出事,唐茉的養父母離婚,她原本是跟着養父,但她那養父是個畜生,後來她就逃出來了。
安子他們就倒黴點,本來兩兄妹能一塊被收養是件挺開心的事兒,養父母家裡條件也不錯。
可惜後來他們養母懷孕了,生了對雙胞胎。
就給他們送回了托兒所。
我年少輕狂的時候,就跟他們關系很好。
安子出事,唐茉也是自己一個人,就跟思甯相依為命。
”
袁鹿說:“我還蠻好奇你那時候是什麼樣的,有多混蛋。
說吧,傷害過多少不懂事的小姑娘?
”
她盤腿坐好,開始審問。
盛骁笑起來,“女人如衣服,那會講的是兄弟情義。
”
“那就是傷了一片。
”
“吃醋?
”
“不是,我是在想,萬一有人拉這個十來歲的小孩子來跟我說那是你的兒子女兒,我該怎麼辦。
”她抵着頭,做沉思狀,似乎是開始認認真真的思考。
盛骁伸手敲了下她的腦袋,說:“瞎想什麼,就是做夢也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我那會沒那麼喜歡談戀愛,我喜歡的是機車,所以大多心思不在搞男女關系上。
女朋友确實有交,但我那會對女朋友這種生物隻有一個感受,就是麻煩。
事兒太多了,影響我玩機車。
印象裡大概就隻交往過兩三個吧,後來就不交了,全心全意的對待我的機車。
”
“不是每個男人都喜歡搞男女關系,我那會更愛自由,喜歡刺激,作死的玩。
”
袁鹿撐着腦袋,“畢竟是富家子弟,生活一直一帆風順,風平浪靜的日子,多無聊呀。
你追求自由和刺激的時候,我還是小學雞吧。
”
“都是過去的事兒,重要的是現在。
”
“可我覺得你更喜歡那時候的日子。
”
盛骁看着她,身子慢慢靠過去,說:“之前是,但現在不是。
現在有你,以前沒有。
”
袁鹿戳了戳他的嘴巴,“标準答案。
”
盛骁握住她的手,順勢将她抱住,低頭去吻她的唇。
……
卓彥馨所在酒店附近蹲着很多記者,他來之前跟人交代過,換了一身行頭,但這些狗仔隊眼睛很尖,有些手段下作的,還會在酒店裡裝隐形攝像頭。
因為出過一次問題,所以現在酒店對隐私這方面做的還可以,這邊明星入住率高。
他想了個法子進去,躲在了大号的行李箱裡。
卷縮在裡頭的時候,他口吐芬芳,覺得自己瘋了才會為了一個沒心腸的女人幹這種事兒,為了一個沒心腸的女人要放棄自己光明的前途。
當他從這狹小空間出來,他突然就停住了腳步,抽了根煙,開始想,如果他一無所有,卓彥馨這個勢利眼,她還會跟他在一起?
“沈總,卓小姐好像不在。
”
沈蘊庭回過神,“什麼?
”
“卓小姐好像不在房裡。
”
“人呢?
”
“這我就不清楚了。
”
“總不能人間蒸發吧!
去找出來!
”他擰了眉頭,有些煩躁。
助理趕緊出去辦事。
沈蘊庭在房内來回渡步,心思不定,來的時候有幾分沖動,那種沖動隻在他十八歲的時候有過,如今他這個年紀,已經很少會有這樣的情緒。
當然也不該有這種情緒。
他走到窗戶前,盯着遠處的螢螢燈火,整個人逐漸的冷靜下來。
開始權衡利弊,算計得失。
畢竟他也不是年少輕狂,可以随便栽跟頭的時候,他需要把一切都計算清楚,要想清楚這一步走下去以後,他需要承受的是什麼樣的結果,要應對的是什麼樣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