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青禾從來不怕硬碰硬,就怕别人服軟,尤其是商紹城這種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人,她沒想到,有一天他會向她道歉服軟,還不止一次。
雖說他的道歉和示好不像一般人那麼明顯,可他畢竟是商紹城嘛,又不是别人,她對他的要求很低很低,低到他稍稍口氣一軟,她的心都跟着軟了。
往前走了一步,站在跟他同一水平線,相隔一米遠的位置,岑青禾低頭看着鞋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道:“補償就不用了,你以後對我說話的态度稍微好點兒就行。
”
餘光瞥見他側頭看過來,她也望回去,擡起手,用拇指和食指捏着一點縫隙,比劃着,“一點點就行。
”
按照商紹城平日裡的做派,他一定會反問她,是不是拐彎抹角罵他平時對她太苛責,但是今天沒有,兩人四目相對,他不尋常的溫順,出聲回道:“行,我就給你一點點的面子。
”
口吻還是不無倨傲的,隻是掩蓋不了話中内容,他答應了。
答應以後會對她态度好一點兒。
岑青禾一瞬間覺得,可能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再不然就是他真的良心發現,覺得虧欠她了,不然他實在是太反常,讓她頭皮發麻。
一輛立牌的計程車駛過來,岑青禾徑自拉開後座車門坐進去,她以為商紹城會坐前面,剛要随手關門,拉不動,擡眼見他單手扒着車門,低聲道:“往裡坐。
”
她心跳更快,暗道他也要坐後面?
商紹城就是要坐後面,她讓了個位置給他,他彎腰跨進來,關了車門,跟司機說了地點。
岑青禾是心虛,所以故意坐的很靠邊,兩人中間活脫又隔了一個人的距離,不說話覺得尴尬,所以岑青禾問:“你待會兒去哪兒?
”
商紹城沒有看她,隻面色如常的回道:“糾結去公司還是回家。
”
岑青禾說:“上班時間,你不回公司回家幹嘛?
”
商紹城側頭看向她,“困,想睡覺。
”
她牽起唇角,輕聲‘切’了一句,“果然是身居高位,說話做事就是牛X。
”
困了,想睡覺,所以不用去公司上班,他以為公司是他家開的啊?
商紹城對上她明顯輕嘲的表情,面不改色的說:“我給你提一個小的建議怎麼樣?
”
他從來沒有用商量的口吻跟她說過話,岑青禾受寵若驚,忙道:“請講。
”
商紹城道:“你希望我對你的态度好一點兒,我也希望你能少白眼狼一點兒,我是因為誰才沒睡好覺的?
”
不知道是不是真沒睡好的原因,所以他聲音比平日要低沉,低沉中帶着幾分慵懶,那慵懶入了岑青禾的耳,莫名的好似撒嬌。
她覺得不好,不對,要壞……
她跟商紹城之間,本不該是這樣的,她甯願他嘴損如淬了毒,态度盛氣淩人到她偷着咒他,那樣最起碼她能明确知道,他這個人,是她不喜歡也接受不了的。
可現在,他忽然不擠兌她了,或者說,擠兌的話,偏用讓人無法回答的話去問,這就好比軟刀子割肉,說不疼吧,也疼,可說疼,卻又癢更多一些。
岑青禾不知道商紹城想幹什麼,她這人直來直往慣了,也不會與人暧昧,更何況她都不知道,現在她跟商紹城之間,到底算不上暧昧。
她隻是覺得……連耳根子帶臉,全都滾燙滾燙。
心跳如鼓,她唯有一貫大咧咧的方式去化解窘境,對商紹城回道:“得,當我沒說,你想回家睡覺就回吧,免得回頭困死又得賴上我。
”
商紹城看出她的緊張甚至是局促,心底高興,他似笑非笑的道:“你放心,要是因你而起,我一定賴上你。
”
兩人一路也是吵嘴擡杠,像是從前,但又跟從前有些不一樣。
計程車停在盛天售樓部門前,岑青禾跟商紹城打了聲招呼,“你别睡着了,我先走了。
”
商紹城‘嗯’了一聲,目送她轉身下車。
她回手要關車門之際,他‘欸’了一聲,她停下來看他,他出聲說:“好好上班。
”
岑青禾一愣,不解的看着他,心想他這是抽的哪門子的邪瘋。
其實商紹城是想說,乖乖聽話,好好上班,袁易寒的事兒交給他。
可是這一長串的話,他能對她說的,唯有中間哪一句,這也算是掐頭去尾的典範了。
“哦,你也好好睡覺,拜拜。
”岑青禾眼中分明是放大的迷茫,跟他道了别,她關上車門掉頭往售樓部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