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整架飛機都熄了燈,大家都在睡覺,唯有岑青禾一個人睜着眼睛。
她不是不困,實際上她困得太陽穴都突突直跳,眼睛也腫脹的發疼,可是她不敢閉眼,生怕一閉眼又是噩夢纏身。
整整三個小時,她就這麼睜眼熬過來的。
當機艙中傳來空姐的聲音,說是飛機馬上着陸之時,所有人都是一副終于到了的輕松模樣,也隻有岑青禾一人面無表情,像是沒聽到一般。
她甯願飛機就這麼飛着,不着陸,或者晚一點着陸。
太害怕回去再重新面對一次,那種打從心縫裡滋生出的厭惡和反感,是她控制不住的。
岑海峰見她會尴尬,她又何嘗不是呢?
他在她心中一直都是最好的爸爸,從小到大,沒打過沒罵過,要什麼給什麼,他就是她心裡最完美的那個人。
很多時候,她都會拿岑海峰當做标杆來要求蕭睿。
可誰又能想到,她以為最愛她的人,到頭來卻傷她最深。
如果不是親耳聽見,親眼看見,岑青禾甚至不會相信,這種狗皿的事情不但真有,而是還發生在自己身上。
看來這世上最愛看熱鬧的,不是别人,而是老天爺。
再怎麼排斥,再怎麼反感,飛機還是終有着陸的那一刻。
還在滑行的時候,已經有人無視規矩,打開手機哇哇的講着電話。
岑青禾心煩的不行,蹙眉别開視線。
她沒有行李托運,下飛機直接出機場就可以,因為路程不遠,岑青禾也就沒想打電話再聯系徐莉,她不想說話。
下飛機走了幾分鐘,岑青禾來到出機口,她眼神好,一眼便看到站在最前面的徐莉和岑青柯,徐莉還拿着手機在打電話,估計是打開她,沒打通,所以眼神略帶焦急的往裡面看着。
岑青柯個子高,人堆裡面幾乎鶴立雞群。
他率先發現岑青禾,然後激動的擺手,“姐,姐。
”
岑青禾努力調整心态,笑臉迎過去。
徐莉也看見岑青禾,忙着急的問:“你怎麼下飛機還不開機啊?
”
岑青禾笑着回道:“想給你們一個驚喜呗。
”
徐莉瞪她,“可吓死我了,你這孩子……”
話雖如此,可畢竟兩個多月沒見了,心裡也想得慌。
待到岑青禾繞過圍欄出來,她馬上過來拉住她的手,打量岑青禾這身濱海回來的夏裝,連連說道:“哎呀,穿這麼少,冷不冷啊?
”
冬城九月中旬早就開始涼了,夜裡溫度更是十度左右的樣子,周邊的人都已經換了秋裝,唯有岑青禾穿着件薄風衣,風衣裡面是短褲和襯衫。
徐莉彎腰去摸岑青禾的大腿,岑青禾說:“沒事兒,不冷。
”
“還不冷什麼不冷,這腿冰冰涼。
”
岑青柯走到岑青禾身邊,默默地把她的包接過來,然後道:“咱們先上車吧,上車再說,省的我姐冷。
”
徐莉把岑青禾的衣襟抿上,摟着她往外走。
岑青禾看她這副緊張兮兮的模樣,心裡又暖又酸,怕自己會哭,所以她笑着說:“看你這小矮個吧,還摟我,不費勁兒嗎?
”
徐莉踩着一雙五公分的高跟鞋,才勉強跟穿平底鞋的岑青禾一樣高。
聞言,她瞥眼回道:“說誰小矮個呢?
你高,你有青柯高嗎?
”
走在岑青禾另一側的岑青柯聞言,憨厚的笑道:“我姐要長我這個頭不完了嘛,嫁不出去了。
”
岑青禾側頭擡眼看着岑青柯,笑問:“你是不是又長個了?
”
岑青柯應了一聲:“最近我們學校體檢,光腳量正好186。
”
岑青禾擡手拍了下他的手臂,半真半假的打趣,“行了,你可别再長了,才十六就長這麼高,以後打藍球去啊?
”
岑青柯羞澀的笑了笑,“我想報空軍學校。
”
說到這個,徐莉忽然想到什麼似的,拉着岑青禾說:“對了,青青考上夜大美院了,你知道嗎?
“
岑青禾眼帶詫色,“不知道啊,什麼時候的事兒?
”
徐莉說:“看我這記性,我一直以為跟你說過了,青青這麼多年的畫畫也是沒白學,錢也沒白花,到底是考上夜大美院了,錄取通知書都下來了,也就最近這個星期去夜城報道,之前家裡還商量要不要一起去夜城送她,正好也去看看你,沒想到你奶這回住院,你還回來了。
”
岑青禾問:“我奶怎麼樣了?
”
“沒事兒,挺好的,你爸在醫院守夜呢,等明天手術做完就好了,醫生說恢複得好,住幾天院就能回家。
”
提到岑海峰,岑青禾就不樂意說話了,三人并排走出機場大門,岑青柯去攔車,等到上車之後,徐莉對前面的司機道:“師傅,能麻煩你開下暖風嘛,孩子剛從濱海那邊回來,穿得太少,我怕她凍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