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縣李家集。
李文梁黑瘦了不少,将馬缰繩遞給堂弟李文華,迎着從屋裡出來的父親李士寬,拱手笑道:“有點急事兒。
”
“先洗洗。
”李士寬看着兒子一頭一臉的汗。
老唐嬸子先提了一銅壺熱水送出來,又急忙煎了一碟子年糕片,撒了把紅綿糖,沏了一壺茶送進堂屋。
李文梁先吃了一片年糕,含糊道:“阿武找到我,遞了阿囡的話兒。
”
“先吃點兒,再急也不在這一會兒。
”李士寬示意兒子先吃年糕。
李文梁一口氣吃了大半碟子年糕,喝了茶,才接着道:“說是阿囡讓咱們去收秋蠶繭,能收多少就收多少。
”
李士寬眉頭微皺。
“還說,江南絲綢總行上萬家在行織坊,不見得家家都願意停工歇業,歇業的時候長了,各種各樣的心思就都生出來了,說讓咱們看着辦。
”
李士寬舒出口氣,“這幾句話要緊!
”
“兒子也這麼覺得。
”李文梁笑道。
“就這些?
”李士寬問道。
李文梁點頭,“就這些。
”
李士寬嗯了一聲,眯着眼,想了一會兒,落低聲音道:“阿囡給咱們遞話,可這話,不一定是阿囡的話。
”
李文梁呆了一瞬才反應過來,“阿爹的意思?
”
“嗯!
”李士寬極其肯定的嗯了一聲,随即歎了口氣,“秋蠶繭可不是小數目。
”
“回來路上看到桑田,我就去繞道問了下,說是上一季的秋蠶繭一斤上好鮮繭三十八個銅钿,一畝桑大約能出二十三四斤鮮繭。
”李文梁說完,擰起了眉。
這可真不是小數目。
“秋蠶快要上簇了,這事兒得趕緊,你去一趟平江城,找阿囡問問,她那邊有沒有能托付的人,幫咱們掌眼看着些收秋蠶繭的事兒,這不光是銀子的事兒。
”李士寬一邊交待兒子,一邊站起來,“把咱們家的銀子都拿出來,我去找你大堂伯。
”
“大堂伯家銀子可不少,可大堂伯?
”李文梁跟着站起來。
“真到事兒上,你大堂伯是個有豪氣的。
對了,從平江城回來,你往昆山縣繞一趟,把這事跟洪家那隻老狐狸講一聲,他交待過,不管大事小事,都不能把他落下了。
”李士寬揮手示意兒子趕緊去,自己背着手,往祠堂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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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承福一路催馬趕到城外王府别業,從别業出來,直奔臨海鎮,順順當當見了施會長一面,得了黃顯周幾句教導,出來上馬,直奔平江城,剛進了家門,連口茶都沒來得及喝,老仆進來通報,有位李爺問他家老爺在不在。
于承福聽到個李家,急忙連走帶跑迎出來,将李文梁讓進堂屋。
于承福這會兒千頭萬緒要理,李文梁的事情更是多得恨不能三頭六臂,兩人也不多寒暄,三言兩語說定了正事兒,李文梁告辭出來,上馬直奔昆山縣,于承福交待媳婦叫妻弟過來家裡等着他,匆匆出門,直奔施會長家。
于承福見了施會長媳婦施家大太太和施會長的大兒子,将見到了施會長,施會長看起來還不錯,以及黃顯周透露的幾句案情的話兒說了,又轉了施會長的話兒,将平江絲綢行的事務全權委托到他手上。
“……說是先審手上有人命案子的,但凡手上沾了人命案子,這一趟都活不下來,說是世子爺說了,要行軍法!
”
于承福壓着的聲音裡透着驚悸。
施家大太太臉都青了,伸手抓住兒子的手,抖着嘴唇道:“你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