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雲辰的疑問
陸燮都離開好一會兒,雲辰依舊是一言不發。
長卿忍不住打量着他,與上一次威脅自己的男人不同,雖然表面并不明顯,但是,長卿能看到他臉上的疲憊和落寞。
十年過去了,自己竟然還是如此的熟悉他所有的動作。
“如果我告訴你,我找到雲卿了,你會不會很高興?
”
長卿攪着咖啡的手停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了之前的動作。
“這和我無關,無論你有沒有找到她。
”
“如果我找到她了,那我就沒有理由讓你留在我身邊。
”
“這麼說來,我倒是挺希望你心想事成的。
”
雲辰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
過了很久,輕輕的歎息。
“我也希望是。
可是,我找到了她,但那不是她。
”
長卿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麼。
雲卿肯定是死的透透的了。
他說他找到雲卿了,那自己在這兒,能讓他這麼說的,肯定是雲卿的心髒。
長卿記得十年前的那場手術,自己從麻藥中恢複了過來,就看到陸迩和自己并排躺在那兒。
但是,那個時候,陸迩還沒有被麻藥。
她對自己說什麼?
長卿到今天竟然句句記得。
“阿辰哥哥本來想親口告訴你這件事情,畢竟你跟在他身後這麼多年,他不忍心。
但是,他讓我一定要告訴你,他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他會感激你的。
”
可是,今日看來,他當天是不知道自己的心髒被移植。
長卿突然想笑。
十年前,陸迩拿走了自己的心髒,她以為她是完全的勝利者,可是,現在看來,她不過也是一個自以為是的人。
“我不懂你的意思!
”
“曾經有人告訴我,雲卿還活着。
我也一直堅信她活着。
你說心髒還活着算不算活着?
”
“我不知道!
”
“那是她留在世界上唯一的東西了。
可是,當我靠近它的時候,竟然感覺到那麼陌生。
”
“既然如此,那就應該放手。
人死了就是死了,一顆心髒,能代表什麼?
你覺得你想要的那些記憶中的東西,會被裝在那顆心髒裡嗎?
”
“你不懂!
你不懂失去一個人的痛苦,你不懂,明明自己可以保護她,結果卻讓她丢了性命的痛苦。
”
“我是不懂,從小到大,我都是順分順水長大的。
我隻知道,放不下過去的人,他在以後永遠都不能好好活着。
”
“放下!
”
雲辰搖了搖頭。
“這些年能讓我活下去的正是那些應該放下的東西。
”
“你不覺得你這樣很病态嗎?
雲卿死了,你偏執的覺得她活着。
雲卿的心髒還活着,你既享受不了她以這種方式活着,又不能當她死了,你不過是在愧疚你之前做的,你不過是在妄想自己能回到以前。
可是,人是沒有辦法回去的。
”
十多年的相處,這個男人曾經是自己做依戀的人。
看着他痛苦,長卿覺得自己的心髒也在抽搐。
“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
“如果我是你,我會放下所有的過去。
如果我是你,我會好好的活着,因為我覺得雲卿或許會怨你沒有幫她,但是,她希望你活的好好的。
”
雲辰盯着長卿,臉上突然笑了出來。
“你又不是雲卿,你怎麼會知道她不會恨我呢?
”
“我不是雲卿,但有一天,我哥哥如果在本可以幫我的情況下,沒有幫助我,而讓我丢失了姓名。
我會怨他膽小,怯懦,但是,我不會恨他。
我希望他活的好好的,我希望他開開心心的活着。
”
“你真偉大!
”
雲辰諷刺的笑了一下。
“你不過是希望雲卿永遠恨着你,這樣你才能自己原諒自己。
”
長卿的話像一道雷一樣劈在了雲辰的心上。
她說的對,比起原諒他,他更希望她永遠的恨着他。
“看來你很懂我!
”
“我不懂你,我隻覺得人一旦鑽進了胡同裡,自己所想的那些東西,不過就是眼前的那點兒破事。
你有雲家,你有自己的女朋友,你隻要不盯着過去,你可以活的好好的。
”
長卿以為,自己一輩子都希望他不幸。
可是,真的看到他的痛苦,她希望他能一輩子的幸福。
那是十年前自己最愛的人,她怎麼會真的希望他過的不快樂呢。
“無論你今天怎麼說,我都會幫司九臯找到安甯的。
到那個時候,就是你離開司九臯的日子。
”
“這麼做有意義嗎?
”
“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能找到意義,就目前來說,我不希望你和司九臯有任何關系。
”
“那我們隻能各憑本事了。
如果我先找到了安甯,那司九臯就會成為我一輩子的保護傘。
你永遠也沒有機會可以為難我。
”
“為什麼你一直覺得我會為難你?
”
“拿我的家人威脅我,難道還不算為難嗎?
”
“那是你逼我的。
”
“你總是能為自己變态的行為找到合理的借口,不過,我覺得安甯消失三年了,司九臯都找三年了一點兒消息都沒找到,你真的能找到嗎?
”
“不一定,但是,我找到的機會肯定是比你大。
”
雲辰突然覺得自己的心慢慢平靜了下來。
他喜歡這樣的時光,她喜歡她挑釁的目光,更喜歡她那熟悉的倔強。
“那我等着雲大少的好消息,千萬别讓我等太久了。
”
“滿足你的願望!
”
長卿又被激怒了。
十年前,這個人總是溫文爾雅,他從來都不會為難自己。
可是,十年之後,他處處為難自己。
明明錯的是他,可是,現在活像自己挖了他們家祖墳,他找自己報仇。
長卿想離開,但是,手腕卻被他扣住了。
“坐下,你要是不開心,你可以不和我說話。
”
“我不開心不僅僅是因為和你說話,更因為看到你。
”
“那你可以選擇把眼睛閉上。
”
長卿瞪了他一眼。
隻能靠在座椅上,拿着自己書包裡的書,蓋在臉上。
太陽透過窗戶照在長卿的身上,春困秋乏,人果然違背不了大自然的規律。
十來分鐘,長卿的呼吸就變得平和綿長。
坐在對面的男子也靠在座椅上,靜靜的看着睡熟了的女孩子。
他的臉上挂着淺淺的笑意。
這一切,都被外面的鏡頭捕捉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