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片産業，典型的赢者通吃。

　　别的産業還可以先發展低端産品，通過技術積累慢慢到達先進行列。

　　但芯片産業不可以。

　　要理解這個問題，就要理解芯片是如何制造出來的。

　　衆所周知，元素原子的結合方式有兩種離子鍵和共價鍵。

　　除了氫和氦，其它元素原子最外層達到8電子時就成為了最穩定的狀态。

　　離子鍵通過不同元素原子得失電子達到穩定狀态，共價鍵通過公用電子對的方式達到穩定狀态。

　　如果元素的最外層電子容易失去電子，宏觀上就表現為導電性。

　　碳族元素的最外層是四個電子，既不容易失去電子，也不容易得到電子。

　　随着電子層數的增加，原子核對最外層電子的控制力越弱，越容易失去電子。

　　矽元素因為特定的核外電子數和适合的電子層數，成為最好的半導體材料。

　　有了材料，接下來就是将它制造為芯片。

　　以最常見也最簡單的電子元件――二極管舉例來說。

　　将一塊矽單質，一邊注入硼元素，另一邊注入磷元素。
在特殊光線照射下，硼磷與矽強行形成共價鍵。

　　硼最外層三個電子，與矽最外層四個電子中的三個形成共用電子對，多出來一個矽的電子，最外層是七個電子。

　　磷最外層五個電子，與矽最外層四個電子形成共用電子對，多出來一個磷的電子，最外層是九個電子。

　　因為最外層8個電子是穩定态，那這個磷的電子肯定就想往硼這邊兒跑。

　　但中間的矽單質是半導體，電子不會自發運動。

　　這時候如果施加從硼到磷方向的電壓，多的那個磷電子就跑到硼這邊以達到穩定态。

　　電子運動，電路導通。

　　如果電壓方向相反，這個元件就是完全的絕緣體。

　　有了二極管，就可以通過二極管電路通斷進行基礎的信号區分。

　　将導通記為1，未導通記為0。

　　當前計算機唯一認識的語言誕生。

　　有了二極管，就可以設計邏輯元件，比如與門，非門，或門，與非門等等門電路。

　　将這樣簡單的邏輯元件通過成千上萬的組合排列後，就可以實現非常複雜的計算。

　　這也就是早期電腦體積龐大的原因，如今都集中在一張小小的芯片上。

　　一張指甲蓋大小的芯片上可能有數以億計電路所需的晶體管、二極管、電阻、電容和電感等元件及布線。

　　我們稱之為集成電路。

　　要制作這樣的大規模集成電路，所有工作都要在微米甚至是納米級别展開。

　　精度高就必須保證生産工廠無菌、無塵、無振動，一點點誤差就會有差之毫厘失之千裡的情況出現。

　　除此之外，還需用到前面提到過的光刻機，一台光刻機和一台波音737的價格差不多。

　　造小的東西，核心思想是放大，但因為芯片已經小到納米級别，傳統的機械放大方法就不适用了。

　　于是啟用了光，光該如何放大呢？

　　很簡單，投影。

　　先做一個放大透光的模子，把想要的形狀印在模子上，光通過模子照射在矽片上，這樣就能制造小尺寸了。

　　接下來就可以生産出芯片了嗎？

　　其實沒有那麼簡單，還有幾個問題需要解決。

　　第一，制造出波長更短的光。
光的波長越短，能生産的尺寸越小。

　　第二，實時檢查錯誤和幹擾的能力。
一個納米級别的錯誤，就會使整個生産批次的芯片報廢。

　　第三，配套工業。
模子（掩膜）的制造，廠房建造，電力設施，降溫設備等要求都極為苛刻。

　　說完了制造過程，就可以想象出其中難度之大。

　　除此之外，芯片更新換代的速度極快。

　　高通英特爾等芯片廠商，幾乎每年都推出新的更高性能的芯片。

　　而市場永遠隻需要最高性能的芯片。

　　雖然芯片設計工作和生産線建立需要巨大投入，但是新的芯片買的人也多。
交易量大，成本稀釋，芯片價格就不會太高，回籠資金後，又投入下一輪研發當中。

　　如果我們從低端芯片做起，那誰來買？

　　沒有市場，那投入的成本如何收回來？

　　更别提更進一步的研發了。

　　即使有一部分市場，但交易量小，要收回成本的話，每個芯片分攤的就多，然後會出現一個詭異的現象――低端芯片價格比高端芯片價格還高。

　　所以啊，川愛國的禁令在某種意義上也是好事，沒有高端芯片，那我們的市場就不得不用國産自研的低端芯片。

　　從低端市場坐起，積累市場，走向高端，我們在其他行業都是這麼做的。

　　至于禁令的影響，有還是有的。

　　長痛不如短痛，現在痛好過以後痛。

　　而且現在國内的互聯網公司，真的是……

　　三個大互聯網公司，一個變着法做起了高利貸生意，一個忙着賣遊戲，還有一個弄個破軟件讓那些沒素質的人天天開着外放看，影響其他人。

　　除此之外，就是投機倒把。
哪個行業熱，就去買兩個公司，把其它公司弄倒閉，一上市摟點錢就跑，至于那個行業會如何？

　　錢都從股民那裡割韭菜割來了，誰還管那些？

　　有技術含量嗎？
對科技進步有積極影響嗎？
也就發明了幾個新名詞，比如說互聯網思維，大數據……

　　要掙錢就老老實實掙錢，還整天以成功導師自居，說一些不明所以的風涼話。

　　段然不想做這樣的企業，他想做的是正正經經的制造業。
哪怕最後什麼創新都沒做出來，最起碼還能留下兩樣不賴的産品。

　　賺錢的意義有實現自我價值的意義大嗎？

　　沒重生前，段然沒想過這個問題，重生之後，可能是由于多三十多年眼光的優越感，他愈發覺得掙倆錢遠沒有做點實事兒更重要。

　　不過段然有一點不理解，為什麼他不像其他重生者那樣，有很多人聽他随便白話兩句就死心塌地地追随。

　　要做的事情隻能一步一步來。

　　臨近中午，給顧山打了個電話，約他一起吃飯。

　　“說吧，找我有什麼事兒？
”顧山風塵仆仆地趕來，一坐下就問道。

　　段然笑道“沒事兒就不能找你吃個飯？
”

　　段然給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灌完，才說道“得了吧，我還不了解你，你現在忙得亂轉，還有空請我吃飯？
”

　　段然跟服務員點好菜，正經說道“确實有點事，你認識的人多，能不能幫我找幾個人？
”

　　“什麼樣的人？
”顧山問道。

　　“電子産品制造方面的，工作經驗長一點的工程師之類的。
”段然說道，“有認識的嗎？
”

　　顧山想了想，沉吟道“有倒是有，但人家不一定願意跟你幹啊！
”

　　“我知道不好弄，這樣吧，你就給他們說我不用他們正常上班，就是做個顧問之類的工作。
”段然無奈道，“就是我們設計出來東西後，讓他們看看能不能做，好不好做之類的。
至于工資，肯定不少給，到時候再商量。
”

　　“行，有這種好事兒，那肯定有人願意幹，我回頭幫你問問。
”

　　“那先吃飯吧，吃完飯你還得回公司。
”

　　“這就吃飯了？
我還以為你還得再勸我一次呢！
”顧山笑道。

　　段然笑着搖搖頭，說道“不勸了，你是個明白人，再多說就是逼你了。
”

　　和顧山吃完飯，段然又跑去王洛公司，跟他問問到哪可以找到了解電子産業的人。

　　總不至于去南邊兒一個企業一個企業地談合作吧……

　　王洛做的雖然是房地産的生意，但他爹做的生意很雜，應該多少了解一點。

　　到了王洛公司，被攔在了大廳裡。

　　王洛這厮，做生意不咋地，弄起這些排場來倒是一套一套的。

　　“你能不能去跟你們總經理說一聲，就說段然找他，我真的有挺重要的事找他。
”段然第三次跟前台的小姐姐溝通。

　　小姐姐很有禮貌地笑着說道“段先生，對不起，沒有預約是不能見我們總經理的，您可以先跟我們總經理打個電話溝通一下。
”

　　“那我可以用一下你這兒的電話嗎？
”段然問道。

　　小姐姐依舊是一臉禮貌性的笑容，回答道“對不起，不可以呢。
”

　　段然出門沒帶手機，那個手機又重又大，口袋裡根本放不下，他總不能栓根繩背在背上吧。

　　而且自從他買了手機，其實也沒用過兩次，所以平常也想不起來。

　　段然深呼吸一下，平複一下情緒，這個小姐姐油鹽不進又認死理兒，還讓人挑不出毛病的态度真的讓人生氣。

　　不知道王洛從哪找的人，這種奇葩，應該也隻能在國産偶像劇裡能看到了。

　　“這樣吧，我是王洛的妹夫，能上去了嗎？
”

　　小姐姐甜甜地笑了一下“那您可以把王總妹妹找來嗎？
”

　　我找你麻痹！

　　段然在心裡罵了一句，冷着臉說道“這是你的工作我了解，也不想為難你。

　　你讓我打個電話，如果你們總經理不認識我，那你頂多被罵一頓，如果認識我，我也不多說什麼。

　　如果我今天沒進去，剛好我剛說的又都是真的，你猜你明天還能不能來上班？
”

　　小姐姐猶豫了一會兒，糾結道“那……你打電話吧……”

　　可算是說通了，她就不應該在這兒當前台，應該去做保密工作。

　　到了王洛辦公室，段然還沒從剛剛的折磨中緩過來。

　　“我跟你說，你那個前台真的該漲工資了，盡職盡責。
”

　　“怎麼了？
”王洛問道。

　　段然把剛剛的事情說了一遍，把王洛逗得哈哈大笑。
喘勻了氣兒後說道“那她可真是該漲工資了，不錯，不錯，我們就需要這種認真辦事的人才。
”

　　“你可真是個……好老闆！
”段然咬牙說道。

　　王洛忍着笑意，說道“不說這個了，你今兒怎麼想起來到我這兒玩兒了？
”

　　“找你有事兒，你認不認識了解電子産業的人，或者，知道哪幾家企業生産電池屏幕這些的，哦，質量要過硬的。
”

　　“嗯……我還真不太了解，不過我記得我爸好像有個朋友是做電子這一類的，我幫你問問。
”

　　“行，到時候請你吃飯，對了，聽說你沒買票先上車了？
”段然笑道。

　　“沒買票先上車？
”王洛疑惑着重複了一遍，才咂摸出其中的含義。
“去你的！
你和小青不也睡一塊兒了，還有臉說我。
”

　　段然跟前台的小姐姐糾纏了太長時間，身心俱疲，靠在沙發上說道“小青可是你妹妹，你在背後就這麼說她？
”

　　“我将來還是你大舅哥呢！
”王洛不甘示弱地回應道。

　　“你最近在做什麼呢？
沒去南方了吧？
”段然問道。

　　王洛聽到南方這兩個字吓得連連擺手，說道“不去了，再也不去了，水太深了，玩兒不明白，我還是守着這一畝三分地掙點兒辛苦錢更實在。
”

　　段然白了王洛一眼，沒好氣道“做房地産還是掙辛苦錢？
那我們這些人掙得是什麼錢？
”

　　王洛歎了口氣道“幹一個工程要一兩年，才掙個幾十萬，賠的話，一次就賠進去兩三百萬，這還不叫辛苦錢？

　　我跟你說，得虧我爸就我這一個兒子，要不然我早被逐出家門了。
”

　　“誰讓你去海南的？
老老實實地在天津北京幹多好。
我要是你，就在北京多買幾個四合院屯起來，過個十幾二十年，少說也翻幾十上百倍。
”段然貌似無意地說道。

　　王洛聽到段然的話，立馬有了興趣，趕緊問道“真的假的？
”

　　段然本來就不想靠賣房子掙錢，索性就把僅存的一點兒房地産知識告訴了王洛。

　　反正這個錢總有人掙，還不如讓王洛掙去呢，就當作找他幫忙的報酬了。

　　其實去x縣買點地更掙錢，可段然不知道這件事情……

　　“這我哪知道，我就是覺得首都的房子，還是有咱們民族風格的，将來大概率能漲。

　　剛剛說的幾十上百倍，額，就是這兩天吹牛吹習慣了，我不是要開公司了嘛，跟人談合作總得會吹牛吧，這兩天正練這個呢。
”段然笑道。

　　王洛邊想邊說道“你别說，我覺得你說的這個還挺靠譜兒，我先買上十來個院子，到時候就是虧了也就十來萬。
咱上百萬都虧了，也不差這點兒。
”

　　段然豎起大拇指，說道“牛，你明明說的是倒黴事兒，但還能讓人聽出一股子優越感來，看來我要跟你學的東西還有很多啊！
”

　　……

　　在王洛這裡待了兩個多小時，段然趁着天氣沒涼下去往回走。

　　來到十月末，夜裡氣溫開始變低，樹葉也嘩嘩啦啦地從樹枝上往下掉。

　　這個時間很短，用不了幾天，天氣就會徹底變冷。

　　北方的春天和秋天其實很慘，原本該屬于他倆的時間都被夏天和冬天給強占了。

　　春天刮幾場大風就過完了，秋天就落幾片葉子。

　　至于草長莺飛和滿目金黃，隻存在于各種文學作品中。

　　段然感覺自己完全不需要春衣和秋裝，直接背心換棉襖就可以。

　　回家的路上，段然順道買了兩瓶大寶，天氣太幹燥，他手指甲蓋兒下面起肉刺了。

　　王小青那些瓶瓶罐罐太多，他搞不清楚哪個該往哪裡抹。

　　回到家裡，王小青正在家看電視。

　　《新白娘子傳奇》又重播了。

　　也不知道這個電視劇有多好看，能讓王小青一遍接着一遍地看。

　　從二月份以來，已經看了有兩三遍了，以至于段然段然都能知道白娘子每次要唱什麼。

　　“小青，我回來了。
”

　　王小青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用鼻子哼了聲“嗯。
”

　　“怎麼了？
”段然問道。

　　“你出去也不給我說一聲，我等你吃飯，等到一點多！
”王小青生氣中還帶着點兒委屈。

　　“我忘了跟你說了，中午約顧山吃了頓飯，請他幫着找幾個人。
”段然說道，“你吃飯了嗎？
我給你做點兒。
”

　　說話間，段然就往廚房走。

　　“吃了，我又不傻，等到一點多，也知道你不回來吃飯了！
”

　　段然進了廚房，就看到案闆上擺着七八個菜，賣相不怎麼樣，有幾個還炒糊了。

　　這下知道王小青今天為什麼這麼生氣了，感情是專門做了一桌子菜，結果段然沒回來。

　　“小青，廚房裡的菜是你炒的？
”段然問道。

　　“不是我還是你啊！
這幾天看你辛苦，就想着給你做頓飯，可惜，你沒口福。
”王小青傲嬌道。

　　段然坐到沙發上，把王小青側着抱到自己腿上，摟住她柔聲說道“我晚上吃，保證全吃完。
”

　　“這可是你說的啊，吃不完你是小狗！
”王小青看着段然。

　　她中午已經嘗過了，幾道菜的味道各有不同，但就不是它們原本該有的味道。

　　然後，她就放棄折磨自己了，給自己煮了包方便面。

　　段然的手逐漸不老實起來，在王小青身上慢慢移動……

　　現在公司人事問題基本上解決了個七七八八。

　　隻有設計芯片的人才找不到，段然隻能慢慢培養了。

　　他認識的唯一一個可能會懂芯片設計的就是張華，可是他都從英國這麼多天了，那小子一次都沒聯系過他，電子郵件地址白給他留了。

　　就等院長、顧山和王洛給他回話，段然可算是能休息一兩天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