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小青兄妹兩人來的突然，段然沒特地準備，家裡隻有一些蒜苔芹菜。

　　好在前些天劉叔老伴劉嬸給送了些雞塊凍，豬皮凍和臘肉。

　　王小青不會做飯，隻能在沙發看着。

　　讓段然意外的是，王洛洗菜切菜倒是很熟練，一看就是經常下廚的。

　　“以前爸媽工作忙，經常不在家，就隻有我能給小青做飯，那丫頭又是個嘴刁的，這不，時間長了就學會了。
”

　　王洛見段然有些驚訝，輕描淡寫地解釋了一句。

　　段然和王洛收拾好剛準備開火，家裡門被敲響了。

　　“小青，你開下門，應該是來給我送飯的！
”段然在廚房喊了一句。

　　小青放下手裡的木片兒，打開門，門外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長得很是秀氣，就是小臉凍得紅彤彤的，手裡提着一個飯盒。

　　“咦？
段叔叔呢？
”小姑娘見到看門的不是段然，怯生生地問道。

　　“你段叔叔在廚房做飯呢，快進來吧！
”小青接過飯盒，把小姑娘迎到了家裡。

　　這時，段然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了出來“依依，快進來，今天叔叔做了好吃的！
”

　　“啊？
媽媽讓我來給你送飯的！
”依依說道。

　　“叔叔這兒來了兩個客人，正好，給你開門的阿姨肚子餓了，你先把飯盒給她吧。
”段然已經開始做飯了，說話時伴随着“哧啦”一聲，應該是菜入油鍋的聲音。

　　段然又說道“你吃過飯了嗎？
今天就在叔叔這裡吃吧。
”

　　“依依吃過了，還要回去給媽媽幫忙呢！
”依依說話間看了看王小青，不知怎的，竟有點敵意。

　　“那好吧，給你媽媽說，不用那麼累，錢哪有掙完的時候啊。
”段然沒有挽留小姑娘，他知道現在正是依依媽媽忙的時候。

　　“嗯，段叔叔，那我就先回去了。
”依依又轉頭對王小青說道，“阿姨再見！
”

　　說完話，依依就想往外走。

　　“唉，等等，依依，這些東西送給你，都是一些糖果什麼的，算是謝謝你今天給姐姐送飯！
”

　　王小青叫住了依依，把之前段然收拾出來巧克力和糖果給依依裝了起來。

　　咖啡豆倒是沒裝，她回國的時候隻忙着幫段然帶東西了，忘記買咖啡豆了在國内，買這種東西又得折騰一翻。

　　“阿姨，我是來給段叔叔送飯的！
”依依強調道。

　　王小青笑了笑，“好，那就算姐姐送你的見面禮。
”

　　段然炒好了第一個菜，蒜苔臘肉，也從廚房裡出來了，笑着對依依說道“依依，拿上吧，不過可不能獨吞了，讓你媽媽也嘗嘗。
”

　　依依這才伸手接住王小青手上的袋子，“謝謝阿姨！
”

　　“不用謝，姐姐這也是借花獻佛。
”王小青摸了摸依依的頭。

　　一大一小兩個女孩子，氣氛融洽中又帶着那麼一絲絲詭異。

　　“那依依回去了，叔叔再見，阿姨再見！
”

　　依依走後，王小青似笑非笑地看着段然，直把他看得有些發毛。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麼？
”段然問道。

　　王小青展顔一笑，挑了挑眉，“沒什麼，就是看這小姑娘對你挺好的，大冷的天還來給你送飯。
”

　　“哦，我這個人懶得動彈，平時不願意自己做飯。
”段然說道。

　　“那也得有人願意給你送啊，哦，不對，那也得有人願意給你做啊。
”王小青像是發現了什麼大秘密似的，笑得頗為得意，“我也懶得動彈，怎麼沒人給我做啊？
”

　　段然搞不懂王小青在說什麼，之前她明明說自己沒做過飯，難道她之前不吃飯的嗎？
遂指了指廚房，頗為疑惑地說道“你哥哥不是給你做飯呢嗎？
”

　　王小青一時頓住，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你……算了，去做你的飯吧。
”

　　“行，你要是實在餓得話，可以先吃點飯盒裡的面墊吧一下，就快好了。
”段然囑咐了王小青一句，就回到了廚房。

　　鍋裡的水燒開了，段然把饅頭餾上。
另一邊，王洛已經炒好了第二個菜，芹菜炒肉。

　　“這個雞肉凍，是吃凍還是做成雞湯？
”段然向王洛問道，要是他一個人的話，肯定是選擇吃凍，現在是怕王洛和小青吃不慣這麼涼的東西。

　　“一半一半吧，小青病還沒好利索，怕她吃不了。
”王洛說道。

　　段然點了點頭，“行，就按你說的辦。
”

　　把餾饅頭的鍋掀開，騰出一塊地方，拿了個大搪瓷碗，乘了多半碗雞肉凍放在了篦子上。

　　王洛之前一直生活在國外，竟然沒有吃過豬皮凍這種東西，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段然把豬皮凍切成塊狀，放在盤子裡，倒了些醋，又切了點蔥絲，香菜放在裡面。
同樣的做法，又把雞肉凍處理了一下。

　　四個菜全部做好了，稱不上豐盛，甚至還有點寒酸。

　　段然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這是他短時間内弄出來最好的東西了。

　　饅頭還沒餾好，正好趁這時候可以小酌兩杯。

　　王小青是不喝酒的，不過她有依依送過來的雞塊面。

　　在特制的辣湯水裡炖的土豆塊和雞塊，下面是壓制的饸烙面，最底下還放了兩片生菜。

　　段然翻箱倒櫃找出了一瓶五糧液，不是因為不喝酒而找不到，是因為經常喝酒，所以家裡多是半瓶半瓶的。

　　“這個是什麼？
”

　　段然擦酒瓶上的灰的時候，王小青夾了一塊豬皮凍問道。

　　“豬皮凍，一種膠體。
”段然說道，“你可以嘗嘗，要是吃不習慣的話，可以吃雞肉凍。
”

　　很多人不吃豬皮凍是因為不喜歡，也有一些人是覺得這種東西難登大雅之堂。

　　“哦。
”王小青夾了一塊，放進嘴裡，不一會兒驚喜地說道“唉？
比我想象的要好吃許多唉！
”

　　段然給王洛和自己一人倒了一杯酒，兩人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段然，你是天津本地人嗎？
”關系熟絡了不少，王洛開始問一些更私密的問題，男人的友誼往往是從一頓酒或者一場打架開始的。

　　“不是，我老家在山西一個小村莊。
回國之後，在天津找了個工作，就在這裡安頓下來了。
”

　　“能從一個小山村走到國外去，确實了不起。
”王洛又端起酒杯跟段然碰了一個。

　　“你們少喝點兒，哥，尤其是你，你要是喝多了，我可沒法把你弄回家。
”王小青提醒道。

　　王洛和段然都不是嗜酒如命的人，又喝了兩杯就沒再喝了。

　　吃完飯，喝了會兒茶，王洛和小青才離開。
臨走前，王小青還要了一個櫃子上木片做的小玩意兒。

　　目送小青開車載着王洛駛出小區，段然回到家收拾碗筷。

　　從廚房出來，看着櫃子上的木片，段然不知在回憶些什麼。

　　“看來得在做一個補上了。
”段然自言自語道。

　　不過即使要補全也不是今天要做的事情，他還有一堆物件兒沒整理呢。

　　裡奧，強森和凱特琳三人送的東西實在不少，不過其中相當一部分是沒什麼用處的。

　　就是裡奧送來的東西。

　　實驗儀器這些東西也就算了，竟然還有厚厚一沓紙，段然翻看大緻看了看，原來是這三年來裡奧寫的所有論文。

　　把東西歸置好，段然熱得出了一身汗，北方就是這點好，冬天有暖氣。
而且大多時候，天氣總是晴朗的。

　　不像南方陰雨連綿，常常一兩月不見晴天。

　　洗了個澡出來，太陽已經西斜，冬天的白日短，才将将五點鐘已經有黃昏的感覺了。

　　頭發幹的差不多了，段然穿上自己的軍大衣，戴上帽，鎖上門，悠悠然地踱步往小區外走。

　　出了小區門口，往東一拐，走了有四五十米，來到一個面館，面館的名字叫做趙記雞塊面。

　　為什麼要來這裡呢？
因為他是這家面館的大老闆。

　　“小然來了！
外面冷呢吧！
”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看到他打開簾子，推門而入，驚喜地迎了上來。

　　她頭上帶着一頂白帽子，把頭發都箍進了帽子裡，脖子上還挂着一個透明塑料廚師口罩，顯得本來不大的臉更小了。
臉上未施粉黛，反而顯得清純了許多。

　　一身樸素的純白衣服，也遮掩不住凹凸有緻的身材。

　　婦人接過段然的帽子和軍大衣，搭在櫃台後面的衣架上。

　　“依依，你段叔叔來了，怎麼不打招呼？
”婦人對在旁邊寫作業的小姑娘說道。

　　“哼！
”依依故意将頭扭到一邊，不看段然。

　　“小沒良心的，虧得你段叔叔還經常給你買糖吃。
”婦人笑罵了一句，繼而對段然說道，“這閨女也不知道怎麼了，一下午都這樣，不用管她。
”

　　段然坐到依依旁邊，也不同她講話，反而對婦人說道“趙姐，今兒是元旦，你還準備幹到晚上啊？
沒什麼人出來吃飯吧？
”

　　趙姐已經回到廚房忙活起來了，頭也沒回地說道“你們這些喝過洋墨水兒的人才過洋節，我們就不過！
”

　　從外面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廚房裡面，婦人把一切東西歸置地井井有條，各個地方打掃地幹幹淨淨的。

　　這就是段然給趙姐出的主意，幹淨整潔透明。

　　附近是高新産業園區，在這裡上班的人整體素質比較高，吃飯時除了味道，對幹淨整潔要求也比較高。

　　段然自認沒什麼經商頭腦，與其整那些虛頭巴腦的營銷噱頭，倒不如踏踏實實地把潛在消費群體的需求滿足好。

　　實事求是四個字而已。

　　“我是說今天不是放假了嘛，來吃飯的人應該不多。
”段然回道。

　　趙姐用勺子翻了一下土豆塊，說道“沒做多少，就做了二三十碗，賣完就關店，浪費不了。
”

　　“不是浪費不浪費的事兒，難得依依放假，你多陪陪她總是好的。
”

　　“在這兒不是一樣陪她？
”

　　段然低頭看了看正寫作業的依依，起身打開了燈，說道“那不一樣，七八歲的孩子，哪有不想出去玩的？
”

　　“她出去玩的還少了？
就今年一年，你領着她出去玩過多少次了？
”趙姐笑着說道，“唉，你開燈幹什麼？
這太陽還老高呢！
”

　　段然又坐到依依旁邊，“這不是孩子寫作業呢麼，别把眼睛看壞了。
我那兒有個台燈，趕明兒給依依拿過來，讓她用吧。
”

　　“哼！
給她用也是浪費了，期中考試語文才考了70多分。
這眼看就要期末考試了，要是這次再考個70分兒，有她好果子吃。
”

　　趙姐剛把土豆煮好，這又開始壓面了。
在段然的印象中，這個女人一直忙忙碌碌，永遠閑不下來的樣子。

　　“數學不是考了一百呢！
不能光看我們依依考得不好的，對吧？
”段然看向依依。

　　“哼！
”依依還在鬧别扭。

　　“趙姐，你把我們依依的嘴縫上了？
今天下午怎麼不會說話了？
”

　　“你的嘴才被縫起來了！
”依依終于開始說話了。

　　和這個小姑娘相處了兩年多，段然總結出一個經驗，不怕她生氣胡攪蠻纏，就怕她不說話。

　　“今天下午那個漂亮阿姨是誰？
”依依問道。

　　“什麼漂亮阿姨？
”

　　段然還沒回答，廚房裡的趙姐就問道。

　　依依把作業收進書包裡，對她媽媽說道“就是你讓我給段叔叔送飯，結果段叔叔家裡有一個漂亮阿姨，段叔叔還給她做飯呢！
”

　　趙姐兩個明亮的大眸子看向段然。

　　段然不知怎麼的，竟有一點心虛。
“就是來給我送東西的，我幾個在國外的同學給我帶了點東西，她回國時捎回來的。
”

　　想了想，段然又補充道“她和她哥哥一起來的，我和她哥哥聊的來，就請他們在家裡吃了一頓飯。
”

　　“你願意請誰就呗，人家一個姑娘家，那麼老遠給你帶東西回來的，應該感謝一下。
”趙姐小哲說道。

　　天越來越晚了，來吃飯地食客也多了起來，段然領着依依回家，他留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

　　中午轉門盛出來一寫飯菜，給依依留着呢。

　　至于趙姐，晚上請到家裡吃飯不方便。

　　寡婦門前是非多，話糙理不糙。

　　就段然幫她們開這個小面館，後面都有不少人說閑話。
當然，大部分人沒什麼惡意，僅僅是作為茶前飯後的談資。
但是，對趙姐和依依的傷害卻是實打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