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宸甯的房間她沒有進來過幾次,印象最深刻的一次還是……
程稚心有些臉紅,猶豫着舉起了手,但指關節卻怎麼也不能扣下去。
敲響這扇門。
“你在幹什麼?
”
身旁忽然傳來了帶着磁性的男聲,程稚心吓了一跳,轉頭便見男人随手将書房的門關攏,灼灼的視線落在了她身上。
程稚心穿着一身淡粉色的睡衣,就連拖鞋也是粉紅色,鞋面上兩隻毛茸茸的兔子耳朵随着主人走路一顫一顫的。
女孩顯然是已經洗過澡了,她頭發披散着,烏黑純亮的眼眸看着他時也像個兔子似的。
季宸甯心軟了一角,他上前走去,站在她身後,伸出一隻手擰開了門,旁人望去,就像是程稚心靠在他懷裡似的。
“來串門怎麼也不敢進來?
怕我吃了你?
”
這話說的有些暧昧,要是放在以往程稚心肯定紅了耳朵,但此刻她心情沉重,面對調笑,頭越發地低了。
季宸甯也看出了她有點不對勁,低頭看着她白皙的脖頸和側臉盯了會兒這人卻不開口,隻得問道:“你有心事。
到底怎麼了?
”
該來的總會來。
程稚心輕輕地深呼吸一口氣,努力穩住自己的語調,開口道:“我是有事想跟你說……進去說吧。
”
她不太想站在走廊裡說這件事,潛意識地還想找一個私密性好的地方,不然萬一被誰聽見了,哪怕這個人是肖姨,在她看來也很難堪。
看着率先走入房間的女孩,季宸甯眼眸微眯,閃過一絲疑惑。
似乎他回來的時候她還好好的,甚至給他做了一桌子菜,不明白這會兒到底情緒怎麼會突然變化得這麼快。
但他還是跟着程稚心走進了房間裡,并随手關上了門。
季宸甯的房間是極簡風格,所有東西一目了然,她站在沙發邊上也沒敢坐下,隻是低着頭看地闆。
清冷的燈光在頭頂盤旋,将兩人的影子在地闆上拉扯出斜長的形狀,一時之間,氣氛靜谧至極。
“你到底想說什麼?
”季宸甯看着她,這會兒冷靜下來後,他幾乎已經能猜到相關話題,“是不是關于璟然的事?
”
這兩天能讓她如此煩心的估計也隻有季璟然自殺的事了,他知道經過自己弟弟這麼一鬧,她心裡的愧疚必定會被無數倍擴大,六神無主也是正常的。
“你不必擔心,我父母回來了,璟然的事他們會幫忙……”
“宸甯!
”程稚心急促地打斷了他,房間裡再度安靜下來。
過了半晌後男人才開口:“你想說什麼?
”
程稚心心尖抖了一下,她知道季宸甯一向是很敏感的,經過她有些反常的舉動,他大概也有了些猜想,所以這會兒發問的聲音低沉了許多。
總要說的,總要說的……
女孩痛苦地閉了閉眼睛,再度睜開時是已經逐漸堅定的眸色:“我決定陪璟然去墨西哥接受治療。
”
房間裡似乎連清淺的呼吸聲都沒有了。
自從說完那句話後,程稚心便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緊緊地攥住了睡衣的衣角,時間像是一下子被拉長了很多倍,她等待着宣判一般忍受着煎熬。
恍惚中似乎過了很長時間,長到程稚心幾乎要忍不住擡頭看向面前的人時,男人終于開口了。
“我不同意。
”
沉重的語調帶着一抹可以感知的冰寒,隻有這麼幹脆利落的四個字,但若是宋豊在這,一定明白這件事在季宸甯這裡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根本不會再多說半個字的勸谏。
但季宸甯向來很少用這麼冷硬的命令式口吻跟程稚心說話,對方愣了一下後便擡頭看向了男人,眸中神色有些複雜。
她還以為他或許會勸她留下來,或許會問她為什麼,卻唯獨沒有想到他直接霸道地将她的決定給攔腰截斷。
但撞進男人眼眸中時,她所有想要開口勸說的話都咽回了肚子裡。
男人眼神冰冷,神情雖然還算平靜,卻有一種蘊藏與冰山之下的暗流洶湧。
她這個時候應該識趣地閉嘴。
程稚心的本能反應這麼告訴她,但她已經答應了沈曼雲一定會去墨西哥,所以即便季宸甯非要阻攔,她也非去不可。
女孩咬了咬牙,接着道:“季先生和季夫人替他找了一支頂尖的醫療隊伍,但是設備之類都在墨西哥,我過幾日便會同他一起出發前往那裡。
”
說完她想越過男人離開,手臂卻被猛地抓住了。
程稚心吃痛地擡起頭,眼裡下意識裡流露出一抹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