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涼,路上已經沒有多少行人。
寬闊的馬路上種了一行常青樹,季疏雨行走在樹下的人行道上,腳步穿過一個個斑駁的樹影,像是穿越了重重的時光一般。
人行道上沒有什麼障礙物,也不必擔心會被車撞,因此宋豊也沒有急着出現,而是謹記着總裁的吩咐,讓她“清醒清醒腦子”。
直到兩人前後走到一個十字路口,亮眼的紅燈在黑夜中格外刺目,但季疏雨像是沒看見似的,直愣愣地往前走去。
宋豊心中一凜,心底泛起一絲不妙的感覺,下一刻就見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呼嘯着沖那失魂落魄的人開了過去。
兩束車前燈如同聚光燈一般将整條馬路的光都聚集在了女孩身上,仿佛是舞台落幕前的最後一景。
車主顯然也沒想到大晚上的還會碰到這種事,凄厲的刹車聲在空氣中響起,那輛車拼命地按着喇叭希冀前方的人能躲過去,但從他發現人到刹車距離實在是太短了,這麼撞上去,人不死也會半殘。
“大小姐,小心!
”宋豊大驚之下頓時停住了車子往外跑,但這點時間這個距離,他根本就來不及趕到。
刺耳的聲音近乎是緊貼着耳邊響起,季疏雨像是終于被這聲音喚回了神來,循着聲音轉頭看去,又因為刺目的光半眯起了眼睛。
她其實看到了那輛疾馳過來的車,理智告訴她應該盡快閃躲,可身體卻仿佛與大腦分離開來,站在原地一動未動。
她腦子裡瞬間閃過了一個奇異的想法。
如果今天她死在這裡,大哥會不會後悔呢?
反正爸媽大概是不會放過程稚心的。
這麼一想,季疏雨的唇邊竟微微綻放出了一抹笑容。
千鈞一發之時,不知從哪冒出來一輛銀色的勞斯萊斯,一個漂亮的漂移徑直插入在了那輛車和季疏雨之間。
“砰”的一聲巨響,小轎車撞上了勞斯萊斯的側門,将整個副駕駛都撞得凹陷了進去,銀色的勞斯萊斯被它撞得往前移了一段距離,最終在距離季疏雨半米遠的位置上停了下來。
紅燈轉變成了綠燈,旁邊的車紛紛都停了下來,瞧着這一起詭異的車禍議論紛紛。
小轎車的車主捂着額頭上的鮮皿下了車,臉上還帶着心有餘悸的驚恐,幸好他先前刹了車,要不然這會兒估計他自己就進醫院了。
季疏雨站在原地,呆愣愣地看着這輛銀色的勞斯萊斯,墨色的車窗玻璃遮住了視線,讓人看不清裡面的狀況。
她不清楚這輛車為什麼會突然沖出來,但她能肯定的是,這輛車并不是季家的。
還有誰會救她?
還有誰會在乎她?
小轎車車主看到勞斯萊斯車頭上的标志後臉色頓時難看了起來,這麼一輛豪車,他得賠多少錢才能還清。
想到這裡他心頭便是一陣害怕和煩躁,看見伫立在原地的季疏雨時,劈頭蓋臉便罵了過去:“你下次要找死能不能找個清淨的地方,哪裡自殺不好偏偏到大馬路上來拖累别人?
”
季疏雨咬着唇沒有說話,從出生到現在,還從來沒有人敢指着她鼻子罵。
但這件事的确是她理虧,平常伶牙俐齒現在竟是一句反駁也說不出來。
見狀那車主火氣更甚,恨不能将方才受的驚吓盡數潑灑出來,圍觀者也紛紛責斥,季疏雨被圍在其中,隻覺整個世界都是亂的。
“砰”的一聲輕響,銀色的勞斯萊斯終于有了動靜,車門被人從裡面打開,駕駛座上下來了一個穿着深灰色格子西裝的男人。
他看起來很年輕,但眼眸中的銳利卻表明他絕對不是一個毫無心機的單純少年。
此刻那雙平時總是洋溢着笑意的眼眸中蘊含着一抹出離的憤怒和冷意,讓人不自覺便噤了聲。
“閉嘴。
”男人冷冷地看了尚在喋喋不休罵人的小轎車車主一眼,從口袋裡抽出一支筆和支票,随手填了個數字便把支票遞給了男人:“算你的汽車維修費用和精神損失費。
”
即使這件事算是季疏雨的錯,但他也不能眼看着别人訓斥她。
那人半信半疑的接過支票,隻看了一眼上面的數字便噤了聲。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男人,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豪車,覺得支票應該不似作僞,這才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那你的車……”
“不用你賠。
”男人轉過身,目光牢牢地盯住了季疏雨,也不管身後的那個小轎車車主是松了多大的一口氣。
他現在心中滿是憤怒,和心疼。
對上男人的目光,季疏雨平靜的神色終于宣告破裂,她有些震驚地望着他,卻在他深邃的目光下,開始為自己方才的沖動而心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