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不知,她從不幹涉朝政。
前朝都是男人的事,她不想管,覺得很煩。
貴太妃語重心長地道:“少淵是個有分寸的人,他隻做對朝廷對燕國有利的事,您這個當娘的要對他有信心,有些事情您可以不管,但您要知道,要明白,老姐姐,您不是尋常大戶人家裡頭的夫人,您是太後啊。
”
太後沉默了。
道理她都是知道的。
“再說您娘家的事,您父親和您祖父都是燕國有名的賢士,如今一大家子爛成這個樣子,他們在天之靈看見了,會不會傷心?
會不會生氣?
您好好琢磨琢磨,别的我便不多說了。
”
貴太妃說這番話,原也是為她好的。
自然,也希望她能少點事,回頭别再勸少淵說要如何如何愛戴這位皇兄陛下。
陛下若是賢君,誰不愛戴誰不效忠?
但若陛下是昏君,做了一些于燕國有弊的事,當臣子的難道還要盲從,置百姓于兵禍之中嗎?
燕國好艱難才有今日的繁榮,她也出過力氣,所以絕不容許有人把這一切摧毀了。
所以,太後臨走之前,貴太妃還說了一句,“靜靜地享福吧,老姐姐,這一輩子顧着娘家累不累啊?
”
太後聽得都抑郁了
一路跟随滿姑姑去糊弄那群人的時候,她都在想自己這輩子,到底為自己活過一日沒有。
最是尊貴的太後,卻總靠着嫔妃們的孝敬,拿了人家的好處,隻能跟人家好了,漸漸的,渾身的把柄被人拿捏住,對誰都挺不起腰杆。
尤其在太上皇跟前,最是理虧。
不是沒想過的,每一次想要不管他們的時候,他們就都會做一些事情來哄她的歡心。
但那些事情多半沒做成,或者是胡亂猜測她的心意,去做一些糊塗的事,得到了不好的下場。
這樣的事情多了,她怎麼好說不管呢?
他們隻要站出來說一句,誰誰誰為了幫你除掉貴太妃這個老賤人,命都給搭上了,你能不管人家孤兒寡母的?
又有人說買官賣官放印子錢,都是想幫她減輕負擔,殊不知被發現了蹲了大牢,且不能再入朝為官,一輩子就這麼廢掉了,她又能不管嗎?
總之是很難。
太後回了宮,雨停了。
景昌帝當即過來請安,問起了父皇的身體。
太後自然是沒見到的,但是撒謊她會,“有點兒咳嗽,精神不錯的。
”
景昌帝掩住眼底的失望,“那貴太妃呢?
”
“她情況差一些,不大能起來了。
”
景昌帝嗯了一聲,“希望他們能早日康複。
”
“貴太妃,怕是難了,老身見她臉和身子都是黃的。
”
景昌帝喃喃地道:“父皇與貴太妃恩愛情深,貴太妃去了,父皇一定會很傷心吧。
”
"男人鐵石心腸,怎麼會傷心?
"太後不以為意,冷冷睨了他一眼,“賢妃和惠嫔都進宮有些日子了,聽聞你還沒寵幸。
”
景昌帝淡淡地道:“朕有分寸。
”
太後道:“昔日魏貴妃專寵,确實不對,你該雨露均沾,才能安定前朝。
”
景昌帝有些意外,母後與貴妃的關系素來比較好的。
往日什麼事都護着貴妃,甚至還總想立貴妃為後。
太後說:“以利相交,利盡,人也散,母後對得住她,她孝敬的時候,母後也是護着她的。
”
景昌帝失笑,一言蔽之,這是一筆交易,沒孝敬了,交易也就終止了。
但是,景昌帝如今不在意這些了。
且貴妃也着實驕縱過了頭,先晾着她一段日子,等複寵之後,她不會再這麼過分。
不甘心地,再問了一句,“您看父皇的臉色……像不像久病之人?
”
太後做出努力回憶的樣子,但實在太上皇在她的記憶中,都是兇巴巴的,所以搖頭說:“一點都不像,兇死了。
”
景昌帝哪裡知道太後壓根沒見到太上皇?
還能兇,證明身體狀況不會太差的。
他不禁蹙眉,接下裡的事,蓄勢待發,不能再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