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孫子,那個剛滿一歲的孫子,如今就靜靜地躺在魏澤興的懷中,不知道是睡了還是昏過去了。
魏澤興在女兒死了之後,兩天不吃不喝,後來衙役便把他的兒子送過來,這才激發了他求生的意念。
如今,祖孫三人是在同一個牢室裡,耳邊除了罵聲,父子都沒發出一句聲音。
最後,一聲沉沉的嗚咽,從魏澤興的嘴裡發出,但很快就止住。
魏清廉跪趴在地上,全身顫抖,大滴大滴的汗水從額頭落下,蒼白起泡的嘴唇幾次張開,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魏澤興閉上眼睛,淚水滾滾落下,父子之間,也沒什麼好說了。
倒是懷中的孩兒醒來了,那一歲的孩兒,滿臉髒兮兮,頭發亂糟糟,似雞窩般,哪裡還有昔日可愛的樣子?
那孩兒的眸子惺忪睜開,看到了魏清廉,露出了稚兒的笑,“祖父來了!
”
他張開雙手,扭着小身子掙紮便要朝祖父去,“祖父抱。
”
魏澤興把他的小手垃了回來,用力抱緊不需他再掙紮出去,努力壓抑着情緒,卻是帶着哭腔,“看錯了,那不是祖父,是不認識的人。
”
“是祖父,是祖父。
”孩兒呼着糾正父親,“父親再看看,是祖父。
”
那孩兒聰慧,八個月的時候便會叫人,十個月會走路,如今一歲零一個月,已經能說整句的話了,且說得十分清楚。
魏國公府上一次那麼聰慧的孩兒,還是那個庶出的長子魏清晖。
“不是祖父,是陌生人!
”魏澤興哭着低吼了一句。
那孩兒便不說話了,無措地執着父親的囚衣,也沒再偷偷地瞧魏清廉一眼,最後伏在了父親的懷中去。
小孩兒最是敏感,看得懂大人的臉色。
這牢房裡,氣氛仿佛是凝固了,對魏清廉來說每一刻都是煎熬。
對魏澤興而言也是。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也沒人再罵了,開飯了。
京兆府沒刻薄他們,陛下隻說關閉,也沒提審,隻換了囚衣關押,折辱他們的尊嚴,這自然也是陛下的旨意。
飯菜有幾塊肉,也算不錯,魏澤興把肉全部挑給了兒子,兒子搖頭說不吃,全部又還給了父親。
一副父慈子孝的樣子。
魏清廉看在眼裡,心裡很是複雜。
但魏澤興顧不得他,他如今隻擔憂自己的兒子也活不下去。
因為他雖然被抓了回來,但陛下未必會放了他們,隻怕判個流放,流放路上孩兒老人都是受不住的。
他的兒女,都會折在這裡頭。
正擔憂焦灼着,有一名衙役進來了,對魏澤興說:“魏澤興,魏侯爺叫我來問你一句,是否願意把你的兒子交給他,他可以帶你兒子離開這裡,暫時住在侯府。
”
魏澤興猛地轉身,他甚至想都沒有想,呆滞的眼睛裡發出一絲希望的亮光,“願意,願意!
”
“不能!
”魏清廉這才說話,聲音嘶啞卻頗具威嚴,“不能交給魏清晖,是他抓我......是他,是他謀害我們國公府。
”
大家一聽,便知道是魏清晖把他給抓回來的,當即對魏清晖黑轉粉,紛紛大贊他才是魏家有情有義之人。
魏澤興方才再說出願意之後,心裡其實也有一絲猶豫,但聽到是父親的這句話,他當即瓷實了心,對着那衙役說:“煩請把犬子送到魏侯爺手中,也不求他善待,隻求别......别刁難,别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