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燦說到這裡,道:“口谕宣完了,諸位起身吧。
”
衆人慢慢起身,唯有魏清廉還跪在地上,他身子如同枯木,似乎一動不動,又似乎從内部發出的顫鳴。
這就是陛下給魏國公府的選擇,讓他去死,保魏國公府全族性命。
但是,他知道不可能保得住爵位。
他很清楚陛下,也很清楚當今形勢。
可他清楚,族中的人卻不清楚,以為他伏法之後,國公府依舊是國公府。
尤其國公之位懸空,承爵之人便要從他們當中去選,對他們而言就像是頭頂上懸着一塊肥肉,誰都想仰頭去咬。
淩燦親自攙扶,“國公爺起身吧,本來,這口谕該是單獨與你說的,如今既是大家都聽到了,那麼你們一家人商量着辦吧,我記得,你們魏族上下,加起來也有上百人吧?
”
且都不說九族了,光魏國公府在京的家族之盛大,人口之多,不牽連奴仆也有二三百人。
淩燦還特意說少了呢。
“陛下說,明日辰時之前,國公府要做出決定。
”
魏清廉啞聲問道:“敢問監正,陛下的意思是殺我一人,保我國公府爵位與全族性命,是嗎?
”
淩燦說:“陛下說了,如果國公爺不願意赴死,那麼他也會竭盡全力保住國公府人的性命,至于爵位,那定然是保不住了。
”
他歎息,“可憐祖上得封國公爵位,在屍山皿海裡殺出來的,陛下也不忍見國公府基業毀于一旦。
”
淩燦說完,便也告退而出了。
魏清廉迅速喊住了他,“監正,事實上就算我伏法認罪,我自盡了斷,陛下也保不住國公府的爵位,對嗎?
一切隻是謊言。
”
他這話不是對淩燦說的,是對族中的人說的。
不能上當,他死了,魏國公府便是群龍無首,剩下的人便如同是案闆上的肉,任由宰割。
他希望淩燦點頭。
但是淩燦卻說:“至少,是有希望的,若主謀不伏法,以謀害宮妃和皇長子的罪名,誅殺九族綽綽有餘。
”
淩燦這話說得太直白了,目的性也很明确,使得魏清廉投來了陰毒的眸光。
但沒有辦法,淩燦必須要說得那麼直白,才可使得魏家其他人拿着他的話去逼魏清廉。
否則,他們怎麼敢直接挑釁大家族的威嚴?
“我要見陛下!
”魏清廉大聲說。
淩燦說:“陛下抱恙,丞相率領百官等在議事房裡,國公爺見了陛下,其他人見得不見得?
見得的話,朱筆一批,那些人頭便要落地了,國公府的爵位,也保不住了。
”
一聽這話,衆人忙說:“那就還是不見的好。
”
魏國公心頭怒斥這群人蠢鈍如豬,陛下借病拖延,能拖延幾日?
案子已經審定,人也都抓了。
淩燦離開了國公府,回頭看了一眼府邸大門,那金色的匾額懸挂在門樓上,何等的威風?
這座府邸裡,出過不少為國立功的名臣武将,可惜如今這座府邸裡的人,從根到心,全部都爛透了。
而這座府邸裡曾經也“犧牲”過很多人,都是由魏清廉做主,如今,該犧牲誰?
正廳裡,鴉雀無聲。
氣息似乎都屏住了,沒有人先說第一句話,但是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在魏清廉的身上。